两人的步辇并排而行,郑玲珑坐在步辇上与甄柔道:“府里一直有暖炉会的旧例,并且会邀请府外相熟的命妇贵女出席。今日姚夫人提及三日后照旧举行暖炉会,其实也是遵旧例。阿柔你却当场回绝姚夫人的提议,我恐姚夫人会有所不悦。”说着似想起她二人的关系,又急忙补充道:“当然阿柔你和姚夫人自幼一起长大了,感情深厚,姚夫人应该不会生气。”
听到郑玲珑提起刚才在卞夫人正堂上发生的事,甄柔心中微沉。
四年前甄姚成为姚夫人之后,她曾隐约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不知道甄姚当年具体在洛阳经历过什么,但从甄姚堂堂一命妇成为何进无名无份的妾室,怕是个中心酸不足以为外人道哉。而如今洛阳城的这些命妇贵女们,大多都与甄姚是旧识,或许还在甄姚落魄时有过奚落,使得甄姚十分热衷于众女眷的聚会,沉迷于昔日故人的讨好,以及对曾经奚落她的人予以还击。
于是,甄姚便与她有了矛盾。
甄姚欲向昔日看笑话的故人,昭显今时今日的地位,可是卞夫人即使被架空了主母之权,却还有她这个世子夫人在。是以,哪怕甄姚已接手了侯府的中馈,依旧成为不了曹家的女主人——就此,她和甄姚的矛盾也就摆上台面了,并且没有调和的可能,她不可能为甄姚退让出曹家主母的位子。
另外就像今日,她不能为顾及甄姚,就有损曹家的利益。
现在的曹家,不仅是夫家,亦是她的家。
出嫁的第五个年头,她终于明白母亲曲阳翁主当初送嫁时的话:女儿家,女儿嫁,女儿长大就有自己的家。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心中的家不再是曾经出生长大的地方,而是有曹劲和满满的地方。
为了她的家,昔日的姐妹之情,她必须做出取舍。
心中信念坚定下,为甄姚郁郁低沉的心情也为之一消,甄柔语气平常道:“太平教势力发展迅猛,君侯和世子,以及整个朝廷都在为此纷扰。这个时候我等妇人却不知愁的大开盛宴,委实不妥,也极容易落人口舌。姚夫人乃通情达理之人,事后应该能想明白这些。”
见甄柔沉默良久,以为甄柔不会回应了,没想到甄柔却仿若谈及旁人一样说起姚夫人。
郑玲珑听得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甄柔。
见状,甄柔微笑道:“长嫂在看什么?”
郑玲珑闻言回神,笑着解释道:“就是想起姚夫人在洛阳遭逢不幸时,阿柔仿佛感同身受般,看上去近乎伤心欲绝。倒和如今……”似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郑玲珑蓦地止话,只略尴尬地看着甄柔。
甄柔知道郑玲珑的意思,她不在意道:“长嫂是想说,态度和如今判若两人么?”
是呀,曾经她把甄姚看得极重,几乎等同于母亲曲阳翁主和兄长甄明廷在心中的位子,可是终究物是人非。
甄柔摇了摇头,不愿在想。
只在这时,步辇进入府里,就见一侍女急忙迎上来,道:“世子夫人,您可算回来了,世子在书房等您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