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晨轻晓,甄柔睡在枕上呆想时,便愁前世甄志谦就欺骗她已退婚,这世自己是不会再相信了,可是甄志谦君子之范太过深入人心,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竟然阳奉阴违。所以沉思一番,便打算去下邳国寻阿兄,先斩后奏把婚退了。
如果召了阿兄回来,在甄志谦眼皮底下,那还如何退婚?
这岂不是糟糕。
甄柔心里着急,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分毫,担心被甄志谦洞悉想法,到时不是把她禁足家中,就是把阿兄召回来拿话稳住,然后向前世一样告诉大家,他已经去信把婚退了。甄柔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别乱了阵脚。
只在这时,脑筋一动,计上心头。
甄柔用鼻腔“哼”了一声,状若不信道:“若真心愿为侄女舍弃薛家势力,就当立即把婚退了!”说完担心不够,又出言讽刺道:“伯父何必拿话哄骗侄女。待母亲和阿兄回来再告知退婚之事,这一来二去的推脱,侄女委实看不出伯父有退婚之意!”
到底是第一次这样作势,甄柔心头不免怦怦直跳,不过当话说到后面,她只剩了满腹憋气。
她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前世,她也是绝食后一场低烧醒来,甄志谦便答应为她退婚。
可她竟蠢到得了准话,也不去弄清事情真伪,便兀自沉浸在薛钦背情弃爱的小女儿忧愁之中。
病情和心情有关,她一味的哀情感伤,拖拖沓沓缠绵病榻一月之久。陆氏为此担心却拿她无法,只好不再顾忌母亲会两头为难——既要侍疾外祖母下邳太后,又要忧愁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情殇病榻,还是给母亲捎去了信函相告。
母亲匆忙赶回来见她这样,自是极为难受。到底母女连心,在母亲悉心照料之下,又半月她总算好转,愿意也可以下床。后来年一过,母亲便带她住到乡下的庄园里散心。而阿兄也因为担心她,听甄志谦作保已退婚了,虽是恨薛家的背信弃义,但奈何形势不比人,阿兄只能咬牙忍了,便也不再过问退婚,甚至因为愧疚不能为她讨回公道,暂放了下邳国的军政民务,随母亲一起陪她在庄园散心。
半年后,曹军从青州入境,第一次攻打徐州,齐侯长子曹勋战死,曹军败北而归。
时隔一年多后,曹军再次从青州入境攻打徐州,徐州刺史陶成战败,弃逃家眷投奔薛家。
然后就是薛家来使持着婚书到彭城,她被甄志谦送给薛钦为妾,缔结盟约。
那时,所有人才知道甄志谦并未写退婚书,可是再想反对已经迟了,曹军兵临城下,甄家之力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寻求薛家庇护。幸在这时闻幽州牧马纪元投诚之事,他们兄妹两便想效仿,这样既可以不用依靠薛家,又能保全住家族,却不想甄志谦根本不听,直接让人软禁了阿兄。
其实,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甄志谦为何这样做。
分明有保全甄家之法,却一定要同薛家结盟,与曹军决一死战。
难道是为了占有整个徐州?
还是因为薛钦向他许诺了什么?
……
甄柔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现在她只想顺利退婚,与薛家彻底划清关系,然后为至亲保住甄家。
是以,接触到陆氏和甄姚不解而又失望的目光时,甄柔的双手在袖中暗握成拳,告诉自己以后她们会明白的,她执意退婚,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阻止甄志谦幻想结盟薛家,就可以和曹军十万大军对抗。
如此一想,就不在纠结于此,无视投来的目光,只昂首与甄志谦对视,目光不逊。
“阿柔!”陆氏忍不住低斥,她不明白甄柔这次病后怎会这般不听教,甄志谦身为一家之长已经退步,甄柔怎么还是步步紧逼!
甄柔不愿意和陆氏起争执,直接断言道:“若伯父不愿意代为退婚,侄女去找嫡亲长兄退婚便是!”
一个“代”字,就是指甄志谦无权为她婚事做决断,她还有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