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进了院子,只看了看天色,而后吐出一口气,纵身而起,上了墙头。他扛着那人一鼓作气到了山脚,这一处山头叫做牛头山。山脚下也有几户人家,此番俱都黑乎乎的,并无人影走动。再抬头看山,山上满是伸展着枝桠的树,穿云顺着山脚竟是上了山。
山上有树,树上挂着天边的星,星光发白,再看天边,已经亮起了一条白线,再过一时半刻,这天就要亮了。
穿云顾不上休息,纵身而起上了树,他喘匀了气又把那人连带着棉被捆在树上。他此番早有准备,那麻绳是浸过油的,除非用刀,不然鬼也扯不开。
穿云把那人结结实实捆在树上,方才下了树,他这厢落地,那厢便听到树上那人惊声尖叫起来。穿云立在树下,面带嘲讽,“住口!”
“你是何人?”女子的尖叫声透着惊慌,偏隔着棉被,显得又远又闷。
“勾魂的鬼。”穿云被山头上的冷风一冲,突然来了兴致,只在树下冷声道。
那女子的声音,顿了一下,而后便哭了起来,“勾魂的鬼……奴婢命苦……竟是稀里糊涂就被勾了魂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做下恶事,合该命绝于此。”穿云接口道。
那女子哭的越发厉害,只哽咽道:“奴婢……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二郎罢了……”
“为了二郎你就要杀人放火?”穿云听到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杀人偿命!”
那被褥里的哭声越发大了,“这杀人偿命又是个什么说法……老夫人又不是奴婢杀死的……此番即便该死……也是那给药的婆子死……又关奴婢什么事情……”
“那婆子已经死了。”穿云冷声道。
树上的哭声一顿,而后便是长长的沉默,穿云看着天上的星,从暗淡到起了薄雾,而后颜色越来越淡,浅淡似天边的光亮,一线光亮变成了一拃,一拃光亮又成了一尺,而后天边分了层,一面白昼,一面夜色。
夜已成昼,不过一瞬。
“那婆子死了……”被褥里终于又有了声音,“那她便是罪有应得……又关奴婢什么事情……人又不是奴婢杀的……此番为何拘了奴婢的魂魄来……”
哭声破了夜,亮了天,远处鸡鸣声声,又有狗叫喧闹,这一刻,便又是一日。
一日之计在于晨,穿云伸了个懒腰,只懒得同那女子废话,口中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且仔细想想,究竟做了什么恶,此番咱们已经到了忘川之上,再停个一时半刻的便有婆子过来接你渡河。”
“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你便不是你了,下辈子最好积善成德,不然我还要拘了你的魂魄,把你锁在此处。”
这一处山头上,先有了光亮,棉被的女子在被褥中哭得撕心裂肺,只闷声道:“官爷莫要把奴婢拘在此处……好歹让奴婢再看二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