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照亮了饭菜,二郎的脸色在油灯底下却显得晦暗,他微微低着头,仔细看着手上的荷包,一针一线本是熟识之物。
屋里屋外,原是两样光景。
宋如是进了屋,屋里床榻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案几上的茶盏摆放的也是惯常的位置,却不见春花本人。
“方才奴婢还瞧见春花进屋了。”石娘奇道。
宋如是看了一圈儿,心里头便有了思量,于是口中叹道:“她总要同过去有个交代。”
“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镇日里藏在心里头?”石娘不能明白其中之意,口中无谓道:“这种事情说白了就跟馊了的剩饭一样,既然已经馊了了,便不能吃了,即便是大鱼大肉还是清粥小菜,都只能扔得远远儿的,不然放的久了,便要臭了,老远闻起来都是臭烘烘的。”
“你以后便该用这话来劝春花。”宋如是看着石娘,见她手上拿着酱骨头吃的正香,面上倒是一副开阔的模样。
“先前奴婢倒是没有想起这茬,还是因为瞧见这酱骨头才想起了这一章。”石娘口中香喷喷的吃着酱骨头,倒也没有耽误她说话,“若是把那馊了的饭菜日日夜夜的揣在心口上,时间久了,除了心病,只怕身子也受不住。”
石娘越说越有心得,索性坐在椿凳上,边吃边说道:“奴婢如今算是看明白了,这过日子就跟赌坊里头下注一样,你若是把宝全压在一人身上,后来定然会输的裤衩都不剩的。”
宋如是倒也耐心听着石娘的长篇大论,甚至顺势坐了下来,她耳边听着石娘的话,眼睛却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屋里头的布置,宋如是本是极为熟悉,床榻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绣花的枕头乃是春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豆绿色的这软枕上绣着拇指大小的迎春花,金黄色的丝线在灯影下,含着花苞,绽放着成片的迎春花。
这屋里头的东西有多的有少的,先前搁在矮案上的香炉如今不见了,再看床头的案几上多了一枚海兽葡萄纹铜镜。
“春花心软又重情义,若是能一时三刻的放下此事,倒也不是她了。”宋如是收回目光,接口道:“那二郎纵有错处,但春花始终对他有情,这一份情可不是一顿酱骨头就能忘得掉的。”
“一顿不行,那便两顿,大不了奴婢日日给春花做酱肘子,她一顿饭的功夫忘不了,天长日久的总能忘了那没心肝的二郎。”石娘不解道:“这酱肘子下了肚,此生便圆满了,那些个情情爱爱的,又算是什么东西。”
石娘吃得腹中圆满,推门而入的时候,脑海中闪过宋如是的那句话,“石娘,话莫要说的太过绝对。”
石娘甩了甩头,冲着房里头的郎中笑道:“郎中你今夜没有口福,那酱骨头甚是好吃,只奴婢一人就吃了整整一半儿。”
郎中坐在案几前,虽是低着头,却并没有摆弄着药箱,枣木药箱子就放在一旁,箱子盖儿大开着,露出面上的瓶瓶罐罐。
石娘记得有个药瓶郎中平素甚是宝贝,于是口中打趣道:“郎中你若是想要吃那酱骨头,不如拿药箱里的药跟奴家换,就是你平日里最为看重的那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