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口中一面宽慰,一面套话,终是在鸡鸣声中知晓了来龙去脉。原来这小娘子家里头本是小户出身,因着模样俊俏,所以便说到了个家底殷实的小郎君,按说这原本是一桩郎才女貌的好姻缘,谁知那小郎君突然卧病在床。
小娘子还未进门,这小郎君竟是一命呜呼,于是小娘子还没成亲,就成了实打实的寡妇。
那户人家本就是一脉单传,谁知说亲之后竟然成了绝户,于是这小娘子还未进门就成了实打实的扫把星。
那家里头的高堂因为受不住丧子之痛,于是竟把错处全推到了绣娘身上,只说这绣娘是个天生的克夫之命,又是个讨人嫌的扫把星。
绣娘家里头还有兄嫂,那嫂子嫌弃小娘子坏了名声,于是便做主把绣娘嫁了出去。
这户人家家底殷实,小娘子进门以后,却是日日受着磋磨,晨昏定省日日不休,还要洗衣做饭做些粗活。
她本就女红精巧,偏偏被磋磨的手指肿胀,莫说是做针线,便是银针也捏不起来。
张媒婆听到鸡叫的声音,又看远处屋檐顶上的天色发白,于是口中叹道:“他家郎君本就短命,这般磋磨姑娘,就不怕亏了良心?”
那小娘子掏出帕子,低头抹着眼泪,“这本就是奴家的命,奴家只能认命。若是还有下辈子,奴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嫁人,即便是在家里头做上一辈子的老姑娘,那也好过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这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老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后会好起来的。”张媒婆同情道:“你且想开一点,这日子还长着呢,这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你总有熬出头的那一日。”
那小娘子拿出帕子,又哭了一会儿,眼看天色要亮了,她便匆匆忙忙的说道:“奴家还要赶紧回去,不然又要受些磋磨。”
张媒婆还要说话,那绣娘便匆匆的去了,张媒婆看着绣娘桃色的身影,心里头想着的却是小郎君,想到小郎君她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笑意。
鸡鸣之后,天色泛白,街坊间已经有那早起之人,原是做些小买卖的,又挑着担子的,还有赶着牛车急等着出城去的。
张媒婆一夜没有合眼,倒也不觉得困倦,她心里头盘算着,不急不缓的朝着家里头去了。
且说宋如是一觉醒来,不见李诃,因着那玉坠子的事情,她有些心虚,于是不见李诃,倒是送了一口气。
她还未起身,石娘就进了屋,她端着盆热水,口中笑呵呵的说道:“娘子快些起来洗把脸,今天庙里头有讲经的,春花跟着奴婢都要一同去的。”
宋如是揉了揉眼睛,见那石娘身上穿着的灰色襦裙,头上戴着一枚银簪子,穿着甚是素净。
“你可瞧见郎君了?”宋如是问道。
“郎君方才就出门去了,还带着穿云。”石娘绕到屏风后头,打湿了帕子,又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