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果然甚是安静,平素扎堆儿的媳妇婆子,此番竟是一个也没有,张媒婆有些奇怪,只扯了扯小郎君的衣袖,口中奇道:“今日是怎么了?这几个妇人平素早就聚在一处说人闲话了。”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长舌的妇人也有住口的时候。”小郎君扯过了一株。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王嫂子方才挪到了矮胖妇人的门口,她伸手拍门,谁知前来开门的矮胖妇人头上肿着个明晃晃的大包,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得悲从中来,于是这巷子里一大早就传来了悲伤的哭声。
所谓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小郎君一进了锦绣胡同,话就多了起来。
锦绣胡同打头的一家便是一处绣坊,有绣坊的地方自然就有绣娘,有绣娘的地方自然就有模样俊俏的绣娘。
“素手纤纤,银针入手,衣衫翩然间,那绣棚上就多了花鸟鱼虫。你这婆子如此粗俗,只怕也不懂这其中的妙处。”小郎君笑道。
张媒婆扯了扯衣袖,口中低调道:“奴家有何不懂,奴家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绣娘。那花鸟鱼虫,还不是入手就来?”
“当真?”小郎君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媒婆。
“自然当真。”张媒婆傲娇道。
小郎君认认真真打量了张媒婆一番,口中又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年轻的时候即便是绣娘,那也是庄子里最为貌丑的绣娘。”
张媒婆掐了掐掌心,口中冷笑道:“这绣娘讲究的是做活的功夫,可不是生着一副俊俏脸蛋儿就能做好绣娘的。”
“你可见过小爷身上的花样?”小郎君突然问道。
张媒婆打眼一瞧,口中便笃定道:“这有何难,小郎君身上的料子乃是苏州来的碧云锦,这身上的花样乃是海兽葡萄纹。”
“你这婆子倒也懂得几分……”小郎君笑道:“小爷身上的料子虽是碧云锦,这花样可不是海兽葡萄纹,而是西域那边儿传来的花样,还有一样——”小郎君正色道:“小爷身上的花样可都是特意挑选的模样出挑的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张媒婆看着一身锦衣的小郎君,他头上戴着的玉冠瞧起来也是价值不菲的样子,他神色悠闲,眉目舒展,偏那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让人一瞧就觉得心生厌烦。
“这料子穿在你的身上,你又不知绣花的究竟是哪个绣娘?”张媒婆冷笑道。
“小爷自然知晓。”小郎君笃定道:“小爷的后院儿就养着一屋子的绣娘,这些个绣娘个顶个的面如桃花,身似拂柳,若是跟你这婆子一般蠢笨,那是连府里头的侧门都进不去的。”
张媒婆深受打击,口中更是冷笑道:“你既然有一屋子面如桃花,身似拂柳的绣娘,那又何必苦苦寻找大姑娘?”
“若是单看,那绣娘倒也养眼,可若是跟大姑娘比起来,她们就入不得眼了。”小郎君说话间,转开目光。
张媒婆顺着小郎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绣坊里头出来个绣娘,这绣娘轻罗小衫,手上拿着一面团扇,低眉潋滟间只瞧见一抹尖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