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尚书府,地下隧道内。
“琵琶,别再敲了,紫苏阿姨和西楼叔叔已经从这地道外,把那地道入口处的断层石放了下来,压塌了地道入口,再也没有人会发现这条地道的存在。你再用力去敲那入口,也是徒劳。”完颜箜篌(konghou)望着自己那倔强的妹子,已经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敲打那地道的入口整整一个时辰,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劝道。
“呜呜……二姐……爹和娘亲都死了,紫苏阿姨和西楼叔叔本来……本来……可以不死的,但是他们为了掩护我们几个,也跑去送死了……这……这……”完颜琵琶毕竟是姐妹三个中最小的妹子,生性刁蛮娇纵,但也如所有的孩子一般善良而脆弱。她忍着手指上的剧痛,依然在那已被巨石封死的地道入口挖呀挖,如青葱般细长嫩白的十指,早已是又红又肿,血渍斑斑。
“大姐,你也别再哭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我们姐妹三个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忍辱负重,伺机而行,手刃利云寒这个不共戴天的杀父弑母的仇人,为我完颜家报灭门之仇才是!”箜篌见小妹琵琶还是那么倔强,只得反过来再劝劝一直静静地呆在这地道的角落内,不停地暗暗垂泪的大姐锦瑟。
“箜篌,我们大家,当然都明白你所说的道理,只是……爹娘生我养我,恩重如山,如今竟惨遭奸人迫害至死,这叫我们为人子女的,怎么能不难过?”锦瑟怀里轻轻地搂着只有五岁的小鱼头,静静流泪道。“箜篌,大姐知道,你心里头的难过……不比我们大家少,可你这丫头的性子,比琵琶还倔,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从来都不告诉别人。这样,把心事都憋在心里面,你也……不好受啊……”
“大姐!”箜篌死死地忍住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低下头,用白色的手绢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一双秋水翦眸,沉默了半晌,这才心平气和地开口道:“大姐,琵琶,你们看,这地道虽然不为人知,但是里面却很通风,连照明的烛火、充饥解渴的干粮清水也一应俱全,像是……爹娘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难道……爹娘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吗?”挖墙挖得疲惫不堪的琵琶,终于放弃那徒劳无功的努力,她筋疲力尽地挨着锦瑟瘫坐在地上,悲伤难抑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应当尽快离开完颜府才是!而且——而且我们三个,必须分开逃命!”箜篌环顾了一下四周,干脆也靠着锦瑟和琵琶坐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二姐,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三个要分开?”琵琶瞪圆了一双杏眸,惊叫道。
“若是不分开逃命,一旦被抓住,那等于把我们几个一网打尽。要是我们大家都死了,那谁来为完颜家报仇?谁来为爹娘报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分开逃命,活下去一个是一个,若是……若是我们之中有谁……遭遇不幸的话,那么至少另外的人,还能继续报仇雪恨……”一旁的锦瑟也终于止住了低声啜泣,平静地开口道,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了出来。
“大姐说的不错,我们姐妹三人……必须分开了……只是,我们三姐妹毕竟也是大人,总不至于饿死的地步。可是小鱼头还是个孩子,他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他必须跟我们其中一人走。”箜篌望着赖在锦瑟怀中的小鱼头,怜爱地说道。
这孩子,是西楼与紫苏的宝贝孩儿,打小便乖巧可爱,极为讨人喜欢。由于他从小就喜欢吃崇鱼,西楼紫苏夫妇便没有为他另起名字,就叫他崇鱼头。西楼与紫苏毅然走出隧道,为她们放下断层石之前,就曾跪下苦苦地请求她们照顾好这个孩子。如今,他们夫妇二人为救她们而死,这叫她们,怎能不对这可怜的孩儿好好地疼惜爱护?
“不!鱼头不要和三位姐姐分开!呜呜呜……鱼头不要!”小鱼头又放声大哭起来,赖在锦瑟怀中又哭又闹,锦瑟赶紧温柔地安抚道:“小鱼头,乖啊,这是形势所迫,姐姐也是身不由己……”锦瑟哄劝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让孩子止住了哭声。箜篌见小鱼头终于没再哭了,才试探性地问道:“那……小鱼头,你愿意跟哪个姐姐走?”
小鱼头抬起精灵咕噜的一双眼睛,望望这个姐姐、又望望那个姐姐,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眼看着又要哭闹起来,锦瑟开口道:“这件事,我早已想好的办法。”说罢,便从衣中拿了三条用裙裾撕成的白色布条出来,继续说道:
“我在这三条布条中的其中一条内,用伤口上的血画了一个圆圈,我们三个来抓阄儿,抽中那有圆圈的布条的人,便可带小鱼头走。”
琵琶和箜篌闻罢,都伸手过来,从锦瑟的手中抓了一条布条,当她们正欲察看手中的布条之时,锦瑟飞快地站了起来,迅速把手中剩下的那条布条,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面正燃着的烛火上,不消片刻,火舌便把锦瑟手中剩下来的最后一条白色布条,吞噬殆尽。
琵琶和箜篌望见自己手中空白的布条,以及锦瑟刚才的举动,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