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他还在失声痛哭,痛恨自己辜负了祖父的期望,葬送了大隋社稷,但现在他忽然有点想通了,大隋社稷从来就不在他手上,又何谈葬送?
事实上,当皇祖父死在江都之时,大隋就已经灭亡了,张铉的新隋只是挂了一个隋的名号,但皇帝已经姓张,洛阳的二哥或许比自己好一点,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连他这个呆在深宫里的人都知道,洛阳的真正主人已经改姓王,更不用说天下人了。
此时,杨侑就恨不得马上举行禅让,甚至不用举行什么禅让,他直接把玉玺扔给李渊,然后他转身就会拼命逃走,远远离开这个早已不存在的隋朝,让一切都见鬼去吧!
“陛下!”
后面低沉的声音勒住了杨郁正在狂奔的思想,他慢慢回过头,是尚书右仆射裴寂,在他身后是玺符郎窦珣,他怀中抱着一个玉盒,那就是国玺了。
无论是裴寂还是窦珣,都目光冷淡地望着他,裴寂见杨侑还没有回过神,又冷冷提醒他道:“仪式马上开始了,陛下请吧!”
杨侑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很吃力地站起身,盘腿坐了很久,膝盖已经麻木,但裴寂根本不理睬他,转身便走了,两名身材强壮的宦官上前扶住杨侑,几乎是将他拖出了皇宫,杨侑的喉咙无声地动了动,他感觉自己连骂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承天门,这里是皇帝举行登基或者册封大典的庄严之地,地上铺着平整的石条和石板,建筑极其坚固,门上有高大雄武的楼观,门外左右有东西朝堂,南面直对朱雀门、明德门,大门北面有宽广达三百步的承天门广场,而广场对面便是主殿大兴殿。
广场上搭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禅让台,高四丈,下层宽九丈,呈金字塔型,禅让台下站着三百名仪仗武士,手执各种长柄兵器,个个精神饱满,器宇轩昂,在远处站着大群文武官员,在他们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反感,反而有一种不耐烦地神情,他们并不关心这个毫无意义的禅让仪式,他们只关心一个时辰后将举行的登基大典。
但对于李渊,这个禅让仪式却十分重要,要远远超过他的登基大典,这表明他的皇权不是来自于篡位,而是来自于一种美德,一种尧舜禹时代留下的秩序,天下社稷唯德者可居,是大隋天子心甘情愿地把皇位让自己,是为了天下人民的福祉而把统治权交给自己,这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禅让开启,祭天地!”
在隆隆的鼓声中,祭祀天地的仪式开始,数百名捧着祭品的宫女依次走过.....李渊跪在祭祀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拜祭上天,仿佛他的权力,他的皇位,他的一切都是上天赐予,他代表着上天,而这时,另一个主角杨郁反而不重要了,他站在角落里显得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无足轻重。
“禅让大典开启,自三皇五帝.......”
裴寂站在禅让台上高声宣读着以杨郁名义写成的禅让书,时而抑扬顿挫,时而慷慨激昂,就仿佛李渊不肯接受禅让,他杨侑就会愧对列祖列宗,就会获罪于上天,情感真挚得让李渊泪眼婆娑,不时感激地望向一脸茫然的杨侑。
禅让的一刻终于到来,当李渊高高举起从杨侑手中接过的国玺,四周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但李渊心中却有那么一点遗憾,可惜这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真正的传国玉玺落到了张铉的手上。
大业十三年刚刚结束,李渊在长安接受了天子杨郁的禅让,登基为皇帝,正式建立了唐朝,李渊在大兴殿接受百官朝拜,同时册封妻子窦氏为皇后,长子李建成为太子,次子李世民为秦王,三子李玄霸为赵王,四子元吉为楚王。
而与此同时,中都皇宫也敲下了最后一根楔子,正式宣告紫微宫修建完成,而在此之前,中都也已经建造完毕,新隋王朝的迁都也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