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十一月的到来,长安也入冬了,今年的冬天显得寒意十足,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寒风格外凛冽,大街上不多的行人纷纷穿上了厚衣和皮袄,大树上最后几片枯黄的树叶也终于被寒风扯掉,在风中飘舞,使长安街头显得萧瑟而清冷。
尽管从很多渠道都透露出明年开年唐王将正式禅受大隋衣钵,但长安街头看不到喜庆,反而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长安东市内的终南酒肆生意也不太好,二楼只是稀稀疏疏坐了几名酒客,倒是一楼坐了十几名老客,正大声谈论着时局,尽管二楼的酒客并不愿听,但他们吵嚷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遍了酒肆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不可能!”
一名老者满脸怒气地对一名书生高声嚷道:“你自己孤陋寡闻,还以为别人也像你一样,李叔良明明是死了,尸体都用冰棺运回来了,上面倒是想隐瞒,可这种事情能瞒得住吗?长安早就传遍了,幽州罗艺被灭,李叔良三万人全军覆灭,连名将屈突通也在土门关战败,简直是唐军的奇耻大辱啊!”
“王槐公也不能这样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河北本来就是张铉的地盘,唐军想夺河北当然会胜少败多,你让张铉率军来打并州试试看,结果肯定也一样,所以我不奇怪。”
“你不奇怪有屁用,你看这几天整个长安都冷掉了,官场人心不安,这两天朝廷多少官员请病假,难道是巧合吗?”
“是寒风突然来临了嘛!生病人当然多。”
“屁!你非要这样想我们就没得聊,算了,老子继续喝酒!”
.......
一楼的争吵此起彼伏,二楼却始终保持着安静,在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要了一壶酒,几盘小菜,独自自斟自饮,但他耳朵却竖得很高,一楼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最后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名中年男子年约四十七八岁,凤目高鼻,皮肤白皙,看得出他年轻时一定是个少见的美男子,此人正是曾出任大隋内史侍郎的萧瑀。
自从雁门郡杨广被突厥包围事件结束后,杨广着手清洗了朝廷高层,包括苏威、樊子盖、卫玄、萧瑀等一群高官纷纷被免职或者降职,萧瑀被降为河池郡太守。
萧瑀和李渊私交极好,就在几个月前萧瑀接到了李渊的亲笔信,邀请他前来出任礼部尚书一职,虽然李渊在信中表现得诚意满满,但萧瑀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天子还在江都,李渊虽立代王杨侑为帝,但大家都知道李渊篡位夺权的本质。
所以萧瑀并没有立刻答应李渊,只是借口身体不适,需要养病几个月,直到前段时间新隋建立,天下为之震动,萧瑀也接到了他的胞姊,也就是大隋萧皇后写给他的亲笔信,恳切地希望他来新隋为官,使萧氏家族不至于在新朝廷中缺席。
萧瑀当然明白这其实是张铉借萧皇后之名来邀请自己,一面是控制关陇李渊,而另一面是占据河北、山东的张铉,自己该何去何从?让萧瑀着实难以抉择。
这时,一名中年酒客走到萧瑀面前,抱拳拱拱手笑道:“在下彭城郡布商史文顺,这两天一直在看先生独自饮酒,可否聊一聊?”
萧瑀微微一笑,“我认识彭城郡第一大商人史霖,和兄台是什么关系?”
中年酒客大惊,连忙道:“正是家父,先生是......”
“我和你父亲只是有一面之缘,我姓萧,丹阳郡人,请坐!”
萧瑀请这位彭城郡有名的大富商坐下,又道:“听说宇文化及在彭城郡,不知情况如何?”
史文顺叹了口气,“宇文化及在彭城郡和下邳郡纵兵抢掠粮食,而瓦岗军却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宇文化及用掠夺的手段解决了粮食绝境,真让人无法理解,就连我这个商人也知道绝不能让对手缓过气来,真不知翟让是怎么想的。”
萧瑀笑道:“或许瓦岗军也有苦衷,他们刚攻打洛口仓失利,还没有恢复过来,也或许他们畏惧宇文化及的骁果骑兵,或者瓦岗军想用拖的办法让宇文化及军队不战自溃,总而言之,瓦岗军不会不懂最起码的战术。”
“或许也是,我们是局外人,很难猜测其中的真实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