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放下书笑眯眯道:“张将军请坐!”
张铉坐下,欠身道:“这段时间,晚辈实在太忙——”
不等张铉说下去,裴矩便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张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最近半个月我身体不好,很少上朝,到了这个年纪必须要万分当心,一点小病小恙也不能掉以轻心。”
裴矩就是在告诉张铉,这段时间他生病了,所以没有关注张铉,这就是给双方找一个台阶。
张铉沉默片刻,又问道:“现在裴公身体如何了?”
“你看呢?”裴矩笑着反问道。
“好像已经好一点了。”
“是好多了,今天还特地入朝见了圣上,对了,圣上还提到了张须陀。”
“圣上怎么说?”张铉脸上充满了兴趣地问道。
裴矩看了张铉一眼,意味深长道:“圣上很担心山东一带的乱匪情况,他担心乱匪会不会卷土重来?我告诉圣上,如果真有那一天,不妨把张须陀再派回去。”
杨广到底有没有对裴矩说这番话张铉并不知道,但张铉明白裴矩为什么提这件事,他实际上是在暗示自己,撤换张须陀是一个错误。
不过这绝不是弥补错误的好办法,什么叫做‘如果真有那一天?’用一种不可能发生之事来表示歉意,只能说裴矩没有道歉的诚意,他如果有诚意,就应该换一种更务实的方式来表达,这只能说明裴矩还是在敷衍自己。
可就算是敷衍,也是一种道歉的方式,裴矩为什么要道歉,而为什么不是自己向他道歉?
张铉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误了,裴矩很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和窦庆的合作。
张铉不露声色,继续听裴矩说下去。
裴矩见张铉没有接自己的话头,便知道他不想提这件事,便话题一转笑道:“我也很久没有见到燕王殿下,他现在情况如何,张将军应该知道吧?”
直到这时,张铉才明白裴矩的不满在哪里?不是在自己和窦庆合作,而是燕王,自己和燕王关系恢复,对裴矩形成很大的威胁。
裴矩这是在试探自己。
张铉微微叹道:“卑职只是偶然见了燕王一次,他的态度很客气,不过卑职感觉得出来,他不是从前的燕王了,我们之间有了隔阂,而且燕王殿下似乎对卑职还有一点成见,卑职百思不得其解,裴公能理解吗?”
裴矩当然知道燕王对张铉是什么态度,杨倓还带着张铉连夜进见圣上,这是有成见了,裴矩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张铉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铉肯这样说,就表示他还不想放弃自己这个后台,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时间来慢慢修补。
裴矩淡淡一笑,“燕王殿下在不断成长,将军不能以过去老眼光来认识他了。”
两人又沉默了,沉默了片刻,张铉又道:“我今天拜访裴公,是因为我打算回北海郡了,特来向裴公辞行。”
“将军这么快就要回去吗?”
“进京快一个月了,我担心孙宣雅会有异动,所以要赶回去。”
“原来如此,将军具体是哪天启程?”
“时间还没有正式定下来,还要和一些新朋友告别,大概就是这几天。”
“好吧!”
裴矩点点头笑道:“那我就先祝将军一路顺风,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写信过来,我会一如往昔的帮助将军。”
“多谢裴公,卑职告辞了。”
张铉告辞而去,裴信一直将张铉送出府门,这才匆匆赶回来,他走进房间,见祖父正在写信,裴信不敢打扰,垂手站在一旁。
裴矩写完了给裴仁基的信,放下笔笑道:“坐吧!”
裴信坐了下来,不解地问道:“祖父为何不提元旻那件事?”
“为什么要提那件事,向张铉表示不满吗?”裴矩望着孙子笑道。
“可祖父.....当时很生气,孙儿记得很清楚,祖父还怒骂张铉不可靠。”
裴矩笑了笑,“骂归骂,但凡事得从大局上权衡利弊,现在我算是看透了,裴家休想控制张铉,但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