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装重骑就是这个时代战场上的绝对王者,特别是在野战当中,几乎没有什么兵众部伍能够抵抗得住这种钢铁洪流的冲击。 羯国的骑兵队伍也不例外,尽管将主石闵可以说是目下羯国数一数二的沙场悍将,但是在面对这样强大的武装冲击的时候,也唯有败退一途。 “可惜,若是黑骑龙骧仍存……” 败退途中,石闵脑海中忍不住便泛起这样一个念头,旋即脸上的苦涩便更加浓郁。 黑骑龙骧军乃是羯国倾尽举国之力打造的一支精锐劲旅,战斗力之强可谓冠绝诸军之上,早年成军之际,石闵也曾动念加入其中,哪怕不能执掌这样一支强军,单单在其中担任一名兵长,对于他这样武力强悍的战将而言也是十足的荣幸。 可就是这样一支举国上下寄予厚望的强军,却在去年的战争中一战尽没于河南,至于建军之初所设想种种宏图也都尽数化作泡影。之后羯国更是元气大伤,最起码在可见的未来之内,已经没有力量再组建一支新的重骑部队。 因是在看到晋军的重骑投入战场后,石闵心中更是不乏失落,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若是他麾下能有这样一支强军,哪怕仅仅只是两三百人的规模,于自身实力而言,都是一种质的提升,以其勇冠诸军的悍力,再加上这样一支重骑小队的配合,无论何等强大的敌人,他都敢与之一战! 但这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晋军重骑虽只五百之数,可一旦冲锋起来,却有地陷雷鸣之壮大声势。战场上的羯军游骑们,也只能凭借重骑较之轻骑远逊的机动力,才能躲开正面的冲撞,避免粉身碎骨的下场。 有了战场王者的重骑进入战场,无论之前战况如何,王师则掀起了全面的反攻。两军营垒距离本就不算遥远,五百重骑直抵羯军营垒,气势仍然位于巅峰,他们冲溃了羯军于营门正面的集结战阵,后方的刀盾、弓弩近乎无阻的杀入营垒之中,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夺下了羯军的这处营地。 羯军的营地本就是临时搭建,本身也并不处于形胜要害之地,主力的游骑被死死克制之后,营中留守那千数步卒便再也没有了招架之力。 特别是在看到将主石闵率领着骑兵队伍直向更远的后方流窜而去,分明是完全放弃了他们,因是在营门告破的第一瞬间,营垒中的羯军便发生了溃逃。 五百重骑集结于战场侧翼静默警戒,主攻的刀盾战卒冲入羯军营垒后,轻骑部伍再次集结起来,开始围绕着这处营地剿杀那些营垒之中溃逃的羯卒。 石闵率领游骑撤出战场数里之外,才缓缓降下了速度,眼见到后方营垒被晋军彻底攻占,每一个人脸上都闪现出如丧考妣的悲愤之色,至于主将石闵更是满嘴的苦涩。 他自己都是险之又险、见机得早,抽身而退,才避免了被晋军重骑围杀于营阵前的下场,眼下仍是心有余悸,更没有了转头再战的勇气。 虽然还不清楚刚才所见那名晋军主将的身份,但随着其人到来,晋军居然连精锐的重骑都加入到战场中,也可以想见对方的身份较之自己想象中还要更显赫重要得多,或许就是在去年冀南战场威名大振的南国沈牧都有可能。 两国交战日频,南国行台一些重要的将领自然也多为羯国所知。在众多南国战将之中,于羯国内部名声最响亮的便是谢艾、沈牧、沈云等人。 谢艾自不必说,其人虽然只是一个乏甚阵战之能的儒将,但从早年的中原大战之后便坐镇枋头,长年以来都是扎在羯国心头的一根利刺,使人闻听其名都觉寝食不安。 而羯国的这些宿将们,一方面羡慕麻秋有独当方面、手握重兵的权柄,其实也不乏庆幸,有了麻秋挡在最前面,他们可以不必直接面对谢艾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 至于南国幼狮沈云及其麾下奋武军,也可以说是压在羯国众将心头的一个可怕梦魇,且不说举国上下寄予厚望的黑旗龙骧军便覆灭其手,去年以微弱之众攻破襄国,也是羯国国势崩溃如此迅猛的最直接原因。 而在五月开始的大战中,沈云及其麾下奋武军更是活跃在冀中战场各处,可谓逢战必胜,凡有迎战之羯军,能够溃败逃离战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绝对是一支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劲旅。 但若讲到令羯主恨得咬牙切齿、每每提及便恨不能生啖其人血肉的,则就是沈牧。跟早年间的枋头谢艾相比,沈牧在羯国没有太高的名声,可那是在去年的冀南大战之前。 去年那场战事,羯国重要的冀南军团被彻底击溃,足足有五六万军众或直接或间接的丧命在南国青徐大军手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占据羯国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被沈牧所摧毁! 虽然目下信都又集结大军十数万,但就算数量有所保证,质量较之早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战斗力更是无从保障。 石闵麾下也有一部分从冀南溃败到襄国的兵卒,特别是还有一些曾经经历过去年于河南的碻磝战事,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每每提及旧事仍然吓得唇脸青白,魂不附体。 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事的人,想象不到那种全无反击之力的待宰绝望,割草尚要一刀一刀,可是碻磝那场战事,却是山崩地裂的天地之威! 石闵也曾因为好奇而询问那场战事的始末种种,但在听过之后便下令禁口,不许军中任何人再谈论与之相关的话题,但是对于沈牧这个名字,他却是深深记在了心里。 意识到在刚在的冲杀中,距离自己数丈之外的那个敌军主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传奇的沈牧,饶是石闵已经退离了战场数里之外,仍然不乏懊恼并痛苦。 为了激励各路将士奋勇反抗拒敌,羯主石虎不久之前也曾针对南国几名重要的将领发布功格悬赏。而在这些列名大功的南国众将中,沈牧是仅次于南国大将军沈维周的重将,若能斩获、俘虏其人,庶人直接封侯,诸将更可裂土封王!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当时若还恋战不退,很有可能便要死在当场,但是一想到自己距离尊崇王号不过咫尺之遥,石闵心中仍然充满了挫败煎熬。 稍作驻足,眼见晋军已经渐渐完成了对己方营垒的攻拔,正在开始打扫清理战场,石闵也晃晃脑袋,将脑海中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统统摒除,开始考虑之后该要如何。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极大的可能敌方主将就是那个沈牧。沈牧居然出现在此处战场上,这是石闵所始料不及的,心头更堆砌起如山般的压力。 能够凭着名头便压得石闵喘不过气,他并不感觉是因为自己胆怯,毕竟沈牧的威名那是数万羯军主力精锐的性命所铸起的。而石闵虽然近来于战场上表现优异,但终究只是羯国一个后起之秀,自然没有胆量和底气去独力面对南国如此重将。 而且沈牧既然出现在此,那么则意味着石闵近来的活跃表现已经充分引起了南国行台的注意,未来投入广宗战场的绝不会只是眼下这些力量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一张绝命大网围绕他正在编织! “广宗已非善地,若还不退,只怕……” 先前战场上的直觉救了石闵一命,而眼下他心中同样也泛起了浓烈的危机感,他是战场上悍勇无双的战将,同样也不乏搏命的勇气,但也明白即便是留此死战,未必就能获得相匹配的回报,而且若再继续留下去,他真担心自己或将没命归国。 “对面敌将,乃是南国沈牧,若再滞留此境,只怕大祸不远。” 虽然心中去意萌生,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石闵索性直接笃言。其周遭一众亲信部将们在听到这话后,一时间脸色也是惊疑不定,纷纷疾声询问该要如何。 眼见部将们如此反应,石闵心中斗志更加衰弱,同时心内也对沈牧充满了羡慕,能够单凭着威名便将对手震慑住,不知自己未来能否有此威荣。 既然对面出现了根本就战胜不了的对手,那么退军也成了当然之选,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要说他们这些还不算羯国的中坚战将,哪怕是目下国中那些宿将老将,又有几人敢与南国沈牧阵列争胜? 石闵本也没有将广宗长期据有、耐心经营的想法,因此倒也没有什么难舍基业的遗憾。事实上若早知沈牧已经从渤海返回东武城,他甚至都不会率军向此增援。 眼下一战便丧失了一处营垒,虽然过去这段时间羯军所缴械的军械物资都在别处存放,但营垒中那些军械器杖并千数卒众算是完全的丧失了。这都是石闵从无到有的经营起来、势弱性命的根基力量,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敌军尚无强伍集结,趁其调度仍有不便,速速回撤广宗,召回广平众力,收取资用之后,再归国中。” 尽管心中还有些不甘,石闵还是痛下决断,在广平境中达成那样的战术压制,对他而言也绝不轻松,眼下放弃实在可惜。 但他也明白南国力量雄厚,这种压制不可能持续长久,若那敌将果然就是沈牧,那么广平境中的晋军肯定也会有所增益,正如刚才的那场战斗,南国一旦底蕴露出,逆转战局只在顷刻之内,广平晋军想要翻盘,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做出这个决定后,石闵便也不再迟疑,不再奢想于后路途中继续游斗阻挠晋军,趁着后方晋军还没有骑兵大举追击,一边向广宗撤退,一边沿途收缴人力物货,比如他们之前所保留下来的那些乡野耳目。 既然已经决意撤军,这些耳目自然也就没有了留下的必要。此前分赏给这些乡野之众的物货尽数夺回,那些丁壮也尽数征发补充役力的消耗。 至于那些乡卒或乞求放过或痛斥羯军言而无信,笑话!这个世道唯凶悍狡诈能活,信义又算是什么东西? 除了沿途收缴那些野中残力之外,石闵也派遣使者前往广平各境通知各路分师向后方集结,临走之前若能最后劫掠一场自然最好。 若是不能,那也不必可惜,他们此前所缴获南军物货除了日常耗用之外,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被收集藏匿在广宗后方、位于大陆泽附近一处隐秘据点中,足够维持他们撤回国中都还有余。狡兔三窟的智慧,不只琅琊王氏这样的世族名门才有。 沈牧倒是不知他出现于战场上竟然让羯将提前生出了警觉,提前开始了撤退的布置。但对他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虽然身在三台的大将军传令他们东路军配合拔除广宗这一据点,但也是在东路军战略从容的情况下。 沈牧麾下的王师东路人马虽然兵强马壮,但攻伐任务也不轻松,之前收复的冀南各郡地域广袤,都需要留下足够的兵力应变,东武城这个下步攻伐基地也还需要继续夯实经营,而渤海方面的战事也发生一些波折,之后整个寒冬都需要继续蓄力以期来年彻底拿下。 这其中最重要还是东武城这个基地的经营,东武城距离羯国目下的都城信都直线距离只在两百多里,信都目下大军集结,谁也不能确保羯国会不会趁着冬日天寒出兵进攻东武城。 所以东路军目下也难有大量兵力投入到广宗战场,特别在冬日来临之前,需要在东武城集结五万大军以上的兵力,沈牧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足不沾地,能够亲身抵临前线,已经算是对胡润最大的支援。毕竟一旦羯国渤海方面察知沈牧自前线返回的话,很有可能会酝酿一股反击。 如果不是胡润乃大将军门生,他们沈氏家臣,换了其他一个将领,沈牧未必会在百忙之中还至此做出声援。虽然馆院中天中义骨沈二郎已经名气不小,但跟他家已经具备战略威慑力的老子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所以在拔除羯军这处营垒之后,沈牧并未在此久留,很快便率领东武城那些随军观战的乡士返回了东武城,主持冀南各军向东武城集结事宜。只是在临行之前留下了那五百重骑并一部分轻骑兵力,缀在逃窜的羯军后方保持追击势头。 这些内情,石闵自然不知,当然就算知道了沈牧并未将他视作正经对手、早已经离开前线,他的心情也不会有所好转。 因为需要沿途收缴乡野民力,加上队伍逐渐扩大臃肿,其军撤退速度并不算快,原本三天可达的路程不过走了一半。而在第三天的傍晚,一条噩耗自西面传来:上白失陷! “上白怎么会失陷?说清楚!” 石闵两眼圆睁,怒视着从上白奔逃至此的士兵急声问道。 上白虚实如何,石闵自然清楚,当然也不会奢望这一处据点能够牢不可破。但问题是,广平境内的晋军已被全面压制,怎么能远行奔袭上白? 当士兵战战兢兢汇报攻打上白的只是晋军一路数百兵众,但是因为事发突然,还有上白留守兵力实在太少,因此才没有守住。 得知如此,石闵才稍稍松一口气,但旋即心中便涌出了不满。他之所以将上白兵力尽数抽走,诚然有麾下兵力不足支持多方开战的缘故,但上白背后广宗的存在也是一个原因。 广宗乞活虽然主力被抽走,但留守仍然有两三千的兵力,若有心关照上白的话,凭南人区区几百兵众,怎么能够轻松得手? “乞活伧丁,真是乖张浅薄!” 念及这一点,石闵又忍不住恨恨骂道,不过心中倒也生出一丝希望。上白虽然是他的军队暂时大本营所在,但也是他从乞活军手中暂借而来,如今被南人悍然攻取,广宗乞活难道就无一二唇亡齿寒的感受? 若能借此让广宗乞活感受到来自南国的压力,意识到唯有抱团取暖才是正途,那么上白的失陷倒也并非全是坏事。若是广宗乞活能够主动出手夺回上白,那么自然最好。 如是石闵也可顺势进入广宗城,依托这一乞活军经营几十年之久的坚固据点继续主持对广平晋军的打压狙击,反倒不必急于仓皇回撤。 石闵这一点设想,很快就有了回应。上白失守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溃卒远报,难免波折,耽误了一些时间。而来自广宗的信使,随后便也遭遇了石闵回归的队伍。 前来报信的乃是广宗城主田弗的假子,名为田举。乞活军中,攀亲认假的风气很浓厚,大大小小军头都将此当作统御部众的一个重要手段,哪怕事实证明没有太大效用,仍然乐此不疲。 比如李农麾下上白乞活,其中有足足一千多名精锐战卒都以李为姓,平日对李农也以子侄礼相事。而广宗城主田弗,说起来与旧年死在中原大战的石堪还算是假兄弟,只是后来石堪被先主石勒收为假子,加上田弗与之也发生了一些争权纠葛,彼此渐行渐远,以至于广宗乞活坐视石堪军败身死而不救。 田举入营之后,石闵并没有急于询问上白情况如何,毕竟他对乞活军力还是暗怀觊觎,若广宗乞活没有出手相救,贸然提及这个话题,彼此都是尴尬。 所以见面之后,石闵先是讲起了东面战况的不利,南人东路军很有可能大举进入广宗,甚至就连重将沈牧都出现在战场上。 他也并不担心露怯,一方面输给沈牧这种南国重将真的算不上是什么耻辱,另一方面则是让田举意识到情况已经恶劣到哪一步。 毕竟相对于广宗乞活这个坐地虎而言,石闵的部伍只是客军作战,没有家业的拖累,一旦局势不利,撤走就是了。反倒是广宗乞活,若还想安守境域,那么就必须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而石闵所部在过去一段时间的战绩则是有目共睹,哪怕东线作战失利,能够在沈牧这种南国强军的攻势下仍能全身而退,也是实力的体现。 果然,田举得知此事后,脸色同样变幻不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起东路前线晋军调度情况。不过言谈中,其人倒是透露出一个让石闵颇感欣慰的消息,那就是广宗乞活已经及时出兵,夺回了被晋军攻占的上白。 “上白乃我乞活家业所在,岂容南国岛夷侵占!” 听到田举这话,石闵心中不乏窃喜,虽然他还没有被乞活军正式接纳,但是乞活能够将上白暂借给他却不容南人占据,立场上的偏向已经非常明显。 欣喜之下,石闵也不再强求,只是试探性的提议,希望能够率领部伍进入广宗城协同守城。 大概南国的威势逼人也给田举带来了十足的压力,原本不准石闵部伍进入广宗城乃是广宗乞活的底线之一,可是眼下田举在沉吟少许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然田举态度仍然有些勉强,但跟此前不作丝毫让步相比,总算是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不过尽管心中已是大喜过望,石闵也并没有失去理智,决定贸然入城。 眼下他身边卒力,只有从东面战场撤下不足两千人的骑兵队伍并几百个四野征发壮丁,若就这样贸贸然进入广宗城,并没有十足能够压制住广宗乞活的力量。彼此都是豺狼心性,谁又会是纯良可信? 所以石闵还是有所保留,决定先入广平游走,将各路人马召集起来,然后再大势进入广宗城。 听到石闵言中不乏拖延,田举脸上便显出一丝不悦,但对方所提出的理由倒也让他无从反驳,因是沉吟少许后便又说道:“目下城中也是诸用告急,一旦贵部入城而南国大军又大举围城,粮尽兵乏,怕要不攻自破……” 这一点,石闵也想到了,他在稍作沉吟后便说道:“我部近来力战广平南军,倒也不乏索获,既然协同守城,以求共存,自然没有惜用的道理。” 听到这话,田举脸色才稍有缓和,虽然乞活军没有跟随活动,但石闵所部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家底多少,他们也是清楚的。若石闵仍是隐匿不说,自然不能让人放心。 唯恐再作拖延会令局势再生变故,而石闵又要南下广平集结卒力,因是便派遣部将苏亥率领几百卒众,先行配合广宗乞活将藏匿在大陆泽附近的战获运回广宗城。 彼此议定之后便分头行动,田举并羯将苏亥一同返回广宗城。轻装速行,速度倒也极快,昼夜兼程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广宗城已经依稀在望。 归途中,田举已经先派快马报信,因是当他们距离广宗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广宗方面已经派出人马接应,彼此汇合,田举状似无疑策马靠近苏亥,抬手似在打招呼,苏亥不疑有他,凑近过去倾听,却不料田举举起的手臂骤成手刀,直接劈在了他的颈后,眼前一黑,已是跌落马下。 “石闵粮秣所在,此獠尽知,留活口!” 田举大吼一声,出城迎接的乞活部众尽作虎狼,很快便将苏亥并其部众擒拿下来。 “大势颓败至斯,那石闵乃是羯主怀抱弄物长成,我乞活男儿却非,岂能随其为羯国陪葬!” 田举冷笑一声,迎上他的义父田弗,将与石闵言行种种尽数交代,田弗闻言后便点点头道:“那南国金玄恭,不过只是军中卒长,纵有许诺也不可听信。之后你稍作准备,他会安排你前往入见南国督将胡厚泽。这胡厚泽乃是南国沈大将军家将,较常人更亲厚几分。见面之后,告他我广宗乞活不恋南国权位名爵,也不愿为南北效死,只要能允广宗此境可怜之众安生休养于方寸之地,举城相投,成其功业。若不能乞于活,则合城老幼,死志不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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