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再考虑这些都晚了,南人水军战斗力之强虽然超出他的想象,但也总算是已经深入汝水,削弱了对淮水干流的策应之力。只盼中山王那里能够抢渡顺利,一旦大量中军登陆淮水南岸,将直接威胁到南人寿春本阵。届时这一路水军必是进退维谷,不可能再保持着眼下的锐气。
不过桃豹终究还是有些忐忑,南人战斗力前后表现殊异,很明显在过往几日的对峙中也是在保存实力,很显然对于悬瓠之地的营救也并非急在心头,似乎更有深意在内。这么一想,舟船大量离镇,更仿佛是在诱使中山王南攻。
主动权一直在南人手里,如果他们舟船不选择深入汝水,中山王那里也是不敢妄动。现在突然发动攻击,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布置已经安排妥当?
这么一想,对于石虎方面的渡淮战事,桃豹也难保持乐观。当即便唤过亲兵来,吩咐疾行报信,让中山王不要轻敌。至于对南人用心的猜测,他却没有交待太多,担心会因此打消掉中山王的战意。若是中山王那里不发动,那么今次挺进之南人水军将要由他所部完全承受,而且还有悬瓠之地那一部顽抗之军。
河堤这里,已是难守。南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展示,直接瓦解了近畔兵卒们的战心,若非此时夜深光线昏暗,对军队造成的心理冲击之大无疑会更甚。
所以当桃豹下令之后,近畔还在聚集待命的三千军卒霎时间退出此处,动作之干脆迅捷较之集结时更快了数倍有余。一时间,堤防左近几无奴军身影。不,还是有一些,都被困在了堤坝上的箭塔中,哭号求饶呼唤救命。不过很快,桃豹便也不需要再为这些兵卒性命担忧了。
当奴兵们撤出此处之后,江心中那一艘庞大的连舫大舰再次有所动作。几艘斗舰拉扯拖曳,将船身掉转过来,在这过程中,南人斗舰仍在保持着对堤坝的攒射,阻截增援也限制箭塔上幸存之众的行动。
当大舰转过船身时,也解决了桃豹心中的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一艘大舰一侧多设进攻械用,又有许多兵卒站立,怎么就不见船身倾斜?现在大舰转身,桃豹才注意到另一侧的船身处同样装载着许多进攻械用以为均重。而这些军械中最为显眼的便是原本悬在船身外、没在水流中几根长达数丈的长木。
此时大船转身,这一侧船身直接冲向堤坝,那几座长木俱被长索滑轮拉起,仿佛巨人手臂高高扬起于河中。
眼见到这一幕,桃豹已是忍不住低吼一声,但事实却不因他的意愿而有所转移,这些长木被拉到近乎垂直,而后在桃豹惊悸的目光中骤然往堤坝上那些幸存的箭塔拍击而去!
轰……
惊人巨响,令得河岸都为之一振。原本立在堤坝上的箭塔受此重击,已是骤然破裂!而那些聚集在箭塔中的奴兵幸存者,更是在惶恐不觉中便被直接打砸拍击成为一摊血浆,随着那些破裂激扬的竹木碎片飞溅四方,尸骨无存!
拍竿就是利用简单的机械原理,械用越大,威力便越大。类似连舫大舰这种规模的战船所装载的拍竿,哪怕是江面活动的斗舰被其一击之下都要舟毁人亡,更不要说堤坝上这些本就不具备躲避之能的箭塔。
于是在这连声轰响中,那些残留的箭塔一一被拍击粉碎,堤坝上再也没有一个奴兵活人!
“南贼可恨!”
桃豹眼见这一幕,更是惊怒交加,两侧太阳穴都频跳不止,近乎目眦尽裂。他麾下这些精锐战士,俱都是久历战事的悍勇之卒,可是现在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便已经被大肆屠杀至斯!哪怕是他们这些凶残无比的奴众,要杀人还得一刀一剑的劈砍,可是这些南人却恃着舟船械用之强大,一杀便是一窝,简直暴虐到了极点!
此时的桃豹,呼吸渐有急促,虽然有亲兵拉扯后退,但他双脚却仍扎了根一般不挪动,似是不死心,还想看一看这艘大舰该要怎么通过这一处堤坝。
而亲眼所见诸多南人舟船之强,桃豹惊悸之余,也是下定决心一俟抓住机会,便要不惜代价的杀人夺船,将这些水战利器掌握在自己手中。虽然眼下南人所显露出的战斗力无可抵挡,但是在堤坝之后尚有许多布置,奴军仍具阻截之力,若能抢下舟船,得以接舷力搏,足以瓦解掉南人的舟船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