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力道极大的打砸,加之此处一向开合本就松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砸开了外面的木制百叶窗,一个能钻出来的洞呈现在她眼前。
像这种平房,她接下来只要跳下来即可。踏在窗台上,望了望下面甚至能嗅到青草的香气。今夜林宁头次仰望这漫天闪烁的星光,呼吸着夜晚凉凉的新鲜空气,格外快慰。
她深呼吸后着咬牙就要往下跳。
“林小姐,你走不得。”夜里传来冷冷的人声,是个冷静的男人声音。
“你就是小眉幕后关我的人?”她借着星光,似乎瞧见那男人袖手抱臂,站在不远处草地上对她说。
“林小姐,既然你看到我,就知道天罗地网而你势单力孤根本逃不出去。”男人淡然的声音,藏在一顶檐帽下。
林宁笑笑:“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关我?”
“因为你林宁已经死了。”男人道,“你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呆在这里,这里才是最能庇护你的地方。”
“你说什么?”林宁一愣,她咬了自己手背一口,啊,疼!还是会疼。这男人扯什么,死了?什么死了?
“你林宁已经死了,死在汽车驰出季园后那场车祸火灾里,尸体早就面目全非,明天就会见报。”男人极其淡的口气,对他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口吻也悠然,“我好像透露得太多了点。林小姐,你请回吧。否则让我动手,我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我不信,你说要登报,明天你把报纸带给我看。”林宁站在窗台上,就势一跳。嗯,不试试怎么知道。谁会被他的鬼话迷惑,林宁判断他说的这些都是编出来骗自己的。
“别跳!”男人大喝一声,但是已经晚了,她落在地上,脚忽然受振动,筋扭了一下,她疼得地上单腿跪下,但是回头看男人追过来,拖着一条疼痛的腿往前勉强走着。
男人到底练过的,腿脚极快。他几步追上她,抓着她的手腕,就往打开门的房里拖。
林宁不从使劲挣脱,另只手险些掀开他的帽子。男人力气大有防备,她一击不成又扭不动他,于是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男人也是能忍,任她的牙齿狠狠咬进了肉里,血从他手腕处流淌下来。
林宁以为他会松手,甚至会负气甩一巴掌,倘若如此她就可以趁那时候她返身再逃。可是男人根本连呻吟一下都没有,直接拼着一口气把她甩进了房里,她瘫坐在地上,望着门在她面前再次快速合上,而窗口也有人立即噼里啪啦订上木板。
此刻檐帽男人长舒口气对着门里喊了一句:明天我会让小眉送药来。
走近远处的车上坐着的布衣灰衫的男子,檐帽男人甩了甩手腕撕了衣服熟练止血:“太狠了,以前见她还以为是只小白兔,哪知道是只会咬人的雌猫。呵,还挺疼。”
灰布衫男子看着檐帽男人渗血的手没有吱声。
檐帽男人嫌帽子碍事,一把掀下来,露出带着沧桑和阳光照射黝黑的脸庞,正是邢涛。
“明天把报纸给她看。”灰布衫男子道,“快上车吧,我带你回去包扎一下,只是有件事我要求你。”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口风一向紧。”邢涛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上来,对司机吩咐,“开车吧。”
邢涛望着正在埋头为自己包扎的灰布衫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叹口气:“你这个怨哪,只怕难解。”
灰布衫男子嘴角勾了勾,依旧专心做他手上的事情,最后在他手腕上压了个结,说道:“我欠你实在太多了,你到底是五爷的人,却暗暗帮我。”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生分。”邢涛笑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灰布衫男子收回目光,瞧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只是偶尔见那星星点点的暗光,嘴里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
小眉送午饭时带了张早报来。醒目的位置上是一份林宁的讣告。
云:吾曾经的爱妻季氏夫人林宁于九月十日归宁途中突遇车祸不治身亡。追悼和吊唁日期暂定九月十二日。夫天门山季远凝哀启。
林宁望着报纸上自己的讣告惊住,那戴帽子的男子果然说得一点也不错,自己已经“死”了,死在大庭广众之下,死在众人的眼前。
算算日子明天居然就是自己的追悼会,她只觉得荒谬可笑。既然如此,现在坐在桌前看报纸的林宁又是谁?
她有几分疑惑,几分想不通,仔细思虑这则讣告肯定会广为流传,那么江城那边舅舅家不也会得知吗?
而且这“死讯”一经宣布,自己有何面目回江城?本来就白热化的林氏钱庄的争夺,舅舅他们拿着这些公告,倘若不认自己,又该如何?一念及此她顿时失了所有胜算,回去江城的理想不免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