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守靖目光怔了怔,他没想到居然能从苏浣清口中听出‘家父’二字。
要知道,以往苏浣清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从来都是对苏烬直呼名称,没有过例外。
没想到,现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却破了她的第一次。
不过要说也是,虽然由于多年前在宗门大比上的惊鸿一瞥,现在大家都知道苏浣清的身份。
但如果苏浣清就这样面对外人,对自己父亲一口一个‘苏烬’地直呼其名,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事态进展到这里,许守靖的命基本上已经保住了,问题是荼御仙尊要准备如何收尾。
对方是某个隐世宗门的传人这点实锤了,再加上与苏浣清的关系,杀是万万杀不得,甚至连一根汗毛都不能伤。
可如果就这样轻易放过许守靖……对于天渊宗来说,也说不过去。
要知道,许守靖可是再三视荼御仙尊的警告于不顾,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们天渊宗要的人当场杀掉。
这几乎相当于是把天渊宗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这要是轻易的放过他了,天渊宗还当不当老大了?
杀,肯定不能杀……放,也不能放得太轻松。
要在既不失面子,也不损威严,并且还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斟酌……怪不得那么多人不愿意当宗主,太累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所有人都在等着荼御仙尊给出答案。
根据这个答案,很可能会左右今后的天南洲,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个隐世大宗大闹一通。
沉寂了许久,荼御仙尊缓缓睁开了眼眸,低声道:
“既然是苏世侄的婚配对象,本尊自然不会过问。”
此言一出,众人只当是荼御仙尊让了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是……”荼御仙尊顿了顿,把没说完的话讲了出来:“小辈之间的争斗,本尊无意插手,但这位小友多次视本尊于无物,若是今日轻易放过他,今后本尊要如何统帅宗门?谁还会听本尊的调令?”
众人心中刚刚落地的巨石再次提了起来。
你这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想说些什么,旋即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毫不忌惮地直视着荼御仙尊,沉声道:
“前辈想如何?”
荼御仙尊的视线停在了神净罚天上半秒,只是道:
“你的事本尊可以不追究,但那把枪要留下。”
闻言,苏浣清柳眉紧蹙,出声道:
“荼御仙尊难道想贪图小辈的法器?”
荼御仙尊淡然一笑,摇头道:
“本尊自不会做那么掉价的事,只是暂为保管罢了。无论如何,这位小友欠我一个交代。
不过,只凭他自己显然没办法给本尊这个交代。
那柄枪暂时压在我天渊宗内,小友回去后,随时可找家族长辈一同来天渊宗取,天渊宗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愣了愣,旋即皆是在心中暗骂‘老狐狸’。
不得不说,荼御仙尊这算盘打得是真的好。
既然搞不清楚许守靖背后的人,那就干脆让他自己去找过来。
你三番五次践踏我天渊宗的颜面,我只是压你一件宝贝而已,又不是不还你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若是许守靖背后真有什么大势力上门,荼御仙尊直接归还法器便是,道理还是站在他这边,甚至还能借题发挥寻求补偿。
但凡是大宗门,都吃‘颜面’这一套。
可如果许守靖是在狐假虎威,实际上没什么背景……那天渊宗也白赚一件能抵挡弦月境巅峰一击的神秘仙武。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天渊宗永远不亏。
苏浣清柳眉一皱,摇了摇头:
“许守靖的宗门距离很远,并且与我长河苏氏一样,向来有‘不染尘世,不扰纷争’的宗门规矩。此番在天南洲生出许多事宜,若是被长辈知道,必有重罚。荼御仙尊的提案不妥。”
荼御仙尊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没事,本尊可以慢慢等。况且,许小友现在虽说参与了纷争,但毕竟事出有因,若是宗门长辈指责,兴许本尊还能替他说几句话。”
一大把年纪了,辈分还这么高,这老头儿属实不要脸。
苏浣清还想要说些什么,许守靖抬手拦住了她。
看到苏浣清对自己投来疑惑的视线,许守靖叹了口气,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浣清,谢谢你。”
苏浣清目光微怔,似乎从许守靖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她抿了抿薄唇,视线瞥向了一边:
“随便你吧。”
许守靖缓步上前,伸手把神净罚天从地上拔了出来。
他望着这把从踏上修行路开始,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重枪,心中略感歉意地叹息道:
暂时要跟你分开一阵子了……抱歉。
嗖——
一道黑光暴射而出,刹那间划过了长空,势头不减,直逼天穹之上的荼御仙尊。
看到许守靖末了还搞这么一出,荼御仙尊倒也不恼,随手划开虚空,将漆黑重枪收纳其中。
许守靖抬头望着临空而立的荼御仙尊,桃花眸微眯,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抱拳一沉:
“多谢前辈饶命之恩,神净罚天……晚辈迟早登门取回,还请前辈不要忘了。”
“那本尊就在天渊宗,恭候贵宗大驾光临了。”
荼御仙尊深深地看了许守靖一眼,随后一挥大手,转身对后方的天渊宗弟子说道:
“回宗。”
话音落下,天渊宗弟子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浩浩荡荡的御剑离去。
薇雅倒是临走之前又瞥了许守靖一眼,随后不知是何意味的瘪了瘪嘴,也跟着御剑离去。
东皇山位于天南洲中段,而天渊宗就在东皇山以西,比起其他从各种奇怪地方临时赶来的宗门来说,他们的时间更为充裕,调集的人手也更多一些。
天渊宗一走,原本好似‘十万剑仙临空’的绝景,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竟是显得有些空旷。
人虽然走了,但刚才发生的事情却仍然残留在了众人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回神。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许……”
才刚刚开口,那个黑袍剑仙仿佛心有所感,即刻转过身来,对着她粲然一笑:
“谢谢你刚才那么说,浣清。”
苏浣清眼帘微垂,她知道许守靖指的是‘假冒婚约’的事情。
如果没有跟长河苏氏联姻这一出,恐怕要让荼御仙尊退步,还要花上不少功夫,今天能不能活着走都是个问题。
正是因为有长河苏氏这一层关系在,荼御仙尊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了许守靖。
某种意义上,说苏浣清成了许守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只是承许守靖一句‘谢谢’,没有任何问题,不如说理应如此。
但不知为什么……苏浣清胸口却有些闷,她不喜欢许守靖说谢谢。
那会给她一种许守靖把自己当外人的错觉。
如果换做是姜容月在她的立场上,许守靖会说些什么呢?
“不愧是我的容月姐……这种招式你都想的出来……”
自然而然的,苏浣清把这句颇有许守靖风格的话语呢喃出声。
许守靖微愣了下,似乎苏浣清似乎咕哝了什么,但那些宗门弟子的交谈声太大,具体内容倒是一个字没听到。
“嗯?你刚说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苏浣清恍然回神,随后立刻重新恢复成了‘冰玉仙子’的冷淡神情。
她瞥了眼身旁的许守靖,率先一步走向了忙里忙外的姜容月那边,出声道:
“楚门主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但还需要静养,去附近找一个客栈吧。”
许守靖微是一愣,“说的是,那你们看着楚姨,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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