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砰地关上。
窗帘也落了下来。
初鹭被隔绝在门外,虽无不悦,心中的滋味却是怪怪的。
帘幔晃影,烛火摇红。
门关上之后,宫语面颊上的霜雪消融在烛红之中,平静的长眸中亦泛起潋滟水色。
“这对姐妹真是恼人,姐姐耽搁时间,妹妹明目张胆抢人,太久不教训她们,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宫语幽幽道。
林守溪听她这样说话,如释重负,道:“我看小语方才那般冷静,还以为你真已天塌不惊了呢。”
“冷静?”
宫语倚靠着门,唇角挑起一丝轻哼,她说:“你让我枯等百年,还想再让我被仙邀嘲笑几年?”
她的冷静与克制从来是给外人看的,独自面对林守溪时,她何时有过这些?
她锁上门,向林守溪走去,步步紧逼的架势倒有些像是调戏良家少年的大姐姐。
宫语的手指一点点摩挲过他的发与脸颊,最后轻轻勾起了他的下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相逢,宫语依旧觉得很不真实,她细细地打量着林守溪,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正思量时,宫语眸光一凝,警惕地问:
“你身上怎么有别的女人的气味,嗯……是楚楚那丫头的?”
“嗯,我刚从映婵那里过来。”
“你先去见了她?”
“我一入真国,就遇到了映婵……”
“……”
宫语心道,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他和楚楚之间的缘分更重么?
“既然遇见了楚丫头,你不在她那里过夜,还来找我做什么?”宫语清冷地问。
林守溪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了一遍,宫语听完之后,神色更冷,道:“哦……你的意思是,你能来这里,还是楚楚那丫头的施舍咯?”
林守溪试图解释,可是越解释,宫语就越恼,无奈之下,林守溪只好说:“小语若是这般不待见师父,师父回去寻楚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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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要走,宫语虽知这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还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许动!”
林守溪可不会乖乖听话,他不仅动了,还顺势搂住了她腴嫩曼妙的身躯,吻住了宫语的清冷红唇,如品尝花瓣般细细吮咬。
宫语动情,发出餍足吟声,她勾着林守溪脖颈的双臂渐渐下滑,抚摸起他的后背,很快,这对师徒像是两团火焰,炽烈地烧在了一起。
……
天亮了。
初鹭做好了早粥,想等师父起床来吃,可是,一直等到中午,天光大亮,大师姐的房门也不见打开。
“叙旧能叙这么久么?”初鹭好奇地问。
“叙旧可叙不了这么久。”仙邀说。
初鹭听姐姐的语气,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并反驳道:“他们可是师徒,怎会如此行事?他们如今在房中,定是在探讨一些高雅的事!”
“有的师徒可以,有的师徒不行,因人而异的。”仙邀语气平淡,却是杀人诛心。
初鹭瞪着她。
初鹭没有等到宫语开门,倒是先等来了楚仙子。
午后,这位雪裙仙子自王主城来,造访此地。
“师娘……”
初鹭立刻迎了上去。
“你师父呢?”
楚映婵开门见山地问。
初鹭指了指宫语的房间。
楚映婵无奈地笑了笑,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这位端庄优雅的仙子徐徐走到了门口,轻轻叩门,片刻后,门打开了。
“楚楚……”
林守溪刚刚开口,宫语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带着愠恼之意:“你不在道门主持大局,来这荒寒之地做什么?扰你师父的清静吗?”
“回禀师尊,徒儿昨夜新收了个徒弟,这逆徒刚刚加入我道门门下,今日上课时就不见了踪影,徒儿心有恼怨,便来寻人问罪,想将这孽徒捉拿回去。”楚映婵微笑道。
“这样啊……”
宫语满不在乎地说:“为师代你授课便是。”
“这样,不好吧?”楚映婵露出犹豫之色。
“有何不好?你信不过你师尊?”宫语问。
“倒也不是,只是……这是徒儿的亲传弟子。”
“亲传?传了个什么,欺师灭祖?”
初鹭听着她们的对话,一时很懵,她转过头,问姐姐:“她们这是在说什么呀?我为何一句都听不明白?”
“此间有真趣,你非山中人,自然难窥真面目。”
仙邀淡淡一笑,她捉住初鹭的手,道:“好了,别在这里待着了,免得叨扰他们。”
“哦……”
初鹭不太情愿地跟着姐姐离开。
离开之时,她回过望去,看到了最后一幕:师父骨节分明的手从屋内伸出,抓住了楚映婵细白的手腕,接着,这位雪裙仙子被一并拽曳到了屋内,屋门关闭的声音一响而过。
……
接下来的两天里,林守溪做了很多事。
他去到了大雪王宫,见到了自囚其间的魂泉。
魂泉见他出来,欣慰一笑,道:“没想到最后是你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我想取一样东西。”林守溪直截了当地摊开了手。
魂泉会意,将钥匙之灵根给了他。
这件曾经在死城时就出现的灵根,如今终于落到了他的手中。
林守溪将其炼化入体。
之后,他见到了行雨。
行雨又修炼了百年,哪怕折算成人类的年纪,她也不再是当年雨庙中懵懂的小女孩了,她穿着青色的裙子,看上去倒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只是她的牙齿还是尖尖的,笑的时候很容易吓到人。
她说,她的体内流淌着父王的真血,父王是苍白之血所化,所以她也拥有着最纯粹的龙血。当年,魂泉就是想扶持她登上崭新的王座,可惜,计划功亏一篑。
“失败了也好,若是成功了,我就必须吃掉我最后的哥哥,囚牛,囚牛哥哥对我很好,我不能吃他。”行雨这样说。
之后,林守溪又去见了谷辞清。
他将血族的真言告诉了谷辞清,作为代价,谷辞清修成新的血妖王后,须与慕师靖订立契约,护她百年。
之后,他又去见了鹿漱。
百年未见,鹿漱还在炼丹。
鹿漱见到林守溪,欣喜若狂,她希望林守溪可以帮她炼成她最梦寐以求的神丹。
林守溪看过了丹方,眉头皱紧,因为他发现,这是一种人丹的炼制手法。
人丹,顾名思义就是以人为丹。
鹿漱想把自己炼成一颗活丹。
“人类可以被不起眼的毒蚁蛰死,我想神灵也一样,我想把自己炼成至毒之丹,一颗可以毒死神灵的丹,再有灾难来时,我愿以身饲魔,玉石俱焚。”鹿漱如是说。
林守溪拒绝了她的央求。
最后,他见到了三花猫。
三花猫见到他,同样惊喜万分,一人一猫在午后的壁炉旁聊了许久。
三花猫早已忘记自己是一条龙了,它每天穿梭在街头巷尾,倒是给真国留下了不少‘猫仙子’的传说故事,今日听林守溪问起苍碧之王的事,它一时竟想不起那尊骸骨放哪了,挠了许久的脑袋。
“那本诛神录,你还在写吗?”林守溪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件事。
“早就停笔了。”三花猫回答。
“为什么?是写不下去了?”林守溪问。
“当然不是,虽然如今回看,总觉得写的不甚满意,但我热情未灭,岂会因此放弃?”三花猫昂首挺胸,猫眼炯炯有神,它用爪子拍了拍林守溪的肩膀,说:“我在等你呢,等你帮我补完最后的故事。”
林守溪一愣。
他郑重点头。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三天之后,重伤痊愈的他来到了封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