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足印踏至头顶。
死亡如饕餮奔袭过空,所到之处,掀起的风暴如席卷而去的刀刃,形成了雪亮的银光之海。
铺天盖地的飓风里,整片虚空都充斥着肃杀与恐怖,林守溪被笼罩其下,仿佛随时都要被死亡的风暴吞没。
“姐姐一上来就用这样的招式,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些?”初鹭心中嘀咕。
但很快,初鹭的自信僵在了脸上。
她眼看着死亡的刀刃贯过大地,将这神秘的魔头吞没,可是,下一刻,这风暴的边缘生出了数百道裂纹,裂纹宛若利爪,将整片死亡编织的风暴撕开,从中逃出的黑影就像是从地狱中释放出的厉鬼。
“啊……”
初鹭惊呼一声,被飓风吹得后退。
下一刻。
风与血被彻底撕碎,血红的残影之中,一袭蓝紫色的衣影当空跌落,踉跄数步后堪堪稳住身形。
正是仙邀。
仙邀面色苍白。
很显然,方才的捉对厮杀里,哪怕强如仙邀,依旧落了下风。
“姐姐……”
初鹭这下真的慌了。
仙邀立在她的面前,遮颜的轻纱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撕去,一身蓝紫衣裙也激荡了许久才平息。
“你到底是谁?”仙邀也问。
“你无须知晓。”
林守溪将声音压的低沉,他的目光越过仙邀,看向了她身后的初鹭,继续问:“小丫头,你姐姐好像帮不了你呢,还有其他压箱底的本事吗?”
“你……”
初鹭见他占了上风还刻意挑衅,更加生气……她在真国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魔头呢!
“我压箱底的本事多着呢,没有使出来只是希望你能改过自新。”
初鹭一边心虚地说着,一边伸手去扯仙邀的衣角,似期望姐姐想想办法。
“本事不济,嘴倒是硬得很,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弟子。”林守溪继续寻衅。
“不准说我师父!”
初鹭如触逆鳞,立刻从仙邀身后挺身而出:“我师父厉害着呢,要是他在这里,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了。”
“是吗?这些胡言乱语都是你师父教你说的?”林守溪问。
“师父教我的都是真本事!”初鹭维护道。
“你师父既然不在这里,那又身在何处?”林守溪又问。
“要你管!”
“若我没有猜错,你与你师父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吧?”
“就算再多年没见又如何?师父之恩,初鹭永生不忘,哪怕师父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初鹭银牙咬得咯吱作响,粉色的裙摆燃如烈火,她捏紧粉拳,不顾仙邀的阻拦,径直朝着这神秘人冲去。
初鹭与林守溪的身影像是两颗不断弹跳的丹丸,一番碰撞、交击之后,两人再度分开,回到原地,只是,初鹭的脸色更加挫败、不甘。
“你这小丫头倒也可爱,不若转投入我门下好了。”林守溪说。
“做梦!”
初鹭厉喝一声,道:“你若再敢诋毁我师门,我,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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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什么?”
林守溪以为她又要拿出什么绝招,谁知,初鹭一脸严肃地说:“你若再对我师父出言不逊,师娘绝不会放过你的!”
林守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哪个师娘?”
初鹭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魔头竟然问了这么刁钻的问题,这问题好像还……颇为深邃。难道说,这魔头是有备而来的?
初鹭心绪更加凝重。
仙邀则只是静静看着来人,沉默不语。
剑拔弩张的寂静里。
一片鹅毛似的雪从她们颊畔飘过。
接着,更多的雪从她们的身后吹来,两位女子若有所感,一齐向后望去。
雪原真正的主人来了。
荒寒一片的原野之上,初鹭的寒意与仙邀的血影被同时贯穿,声势撕裂天地。
雪色与血影之间,白袍女子踏着肃杀的雪,徐徐走来。
寒风侵袭的裙摆间,玉白的腿儿若隐若现。
她如此冰冷,如此皎洁,可真正看到她时,无论是冰冷还是皎洁都显得苍白,唯一能形容她的字唯有‘傲’,那是傲然于万灵之上的傲,无论是她的绝世之颜还是曼妙曲线,都在向整个世界印证着这一点。
看到她时,初鹭的心安了下来。
只要大师娘出手,世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敌人!
“师娘已经百年没有出手了吧,今日倒是有眼福了呢。”初鹭小声地说。
仙邀依旧不言。
初鹭感到古怪,道:“姐姐平日里讥嘲我时不是很起劲的么,今日怎么沉默寡言的?你该不会也是个窝里横吧?”
“看。”仙邀只吐出一字。
“看?看哪里?”
初鹭左顾右盼时,白袍女子已从她身边走过,初鹭虽同为女子,可大师娘靠近之时,她依旧为她的冷傲之美所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白袍女子停下了脚步。
她看向来人。
良久沉默。
见这嚣张至极的魔头不说话也不动手,初鹭心思大定,不由双臂环胸,道:“你刚刚不是很喜欢叫嚣么?嗯?见了我师娘,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守溪依旧没有说话。
宫语同样没有。
初鹭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悄悄看向姐姐,发现姐姐面色同样沉凝。
初鹭不知想起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高手的战斗,往往发生在看不到的地方,她若能从中体悟到一些东西,对境界裨益甚大,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想到此处,初鹭不由聚精会神起来,她紧紧盯着对峙的两人,希望可以从中窥见些蛛丝马迹。
可是,初鹭什么也没看明白,只感到了愈发强烈的情绪波动。
“你看明白了吗?”仙邀却忽然轻声问。
“啊?”
初鹭一惊,也不想露怯,连忙道:“看明白了,但只看明白了一些,嗯……我只体悟到大约六成,剩下的,还望姐姐能给我讲解一二。”
“……”
仙邀也不知说些什么。
此时,后方又有脚步声响起。
“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什么呀?让不让人睡觉了?”
玉色裙子的少女舒展腰肢,赤着足走了过来,她脚步轻慢,腰臀倦摆,清美的身影透着独特的魅惑,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拍打着臀腿,尤为瞩目。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宫语的身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向着前方望去。
“林守溪?你怎么回来了?封印未破,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对了,小姐呢?小姐与你一起来了吗?”殊媱瞬间清醒,目光四下搜寻,慌慌张张。
与此同时。
祖师山。
姿影飘摇的宫盈向着北方望去。
哀咏之神犹在扩张诡异而恐怖的身躯,她却视而不见。
她专注地望了一会儿,接着,她不知看到了什么,会心一笑,道:“重逢真是令人羡艳的幸事呢。”
她对着夜空呵了口气。
不久之后。
真国的夜空中,一道道紫白色的流光穿梭过去。
流光宛若天神的针线,编织出迷离的幻境——那是流星雨,绚烂而神秘的流星雨,它像是一双双远来的眼眸,一闪即逝,却足以为这场相逢见证。
初鹭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怔在当场。
“这下体悟到十成了么?”仙邀冷嘲热讽地问。
初鹭说不出话。
绚烂夺目的夜空下。
宫语泪眼朦胧地开口,说:“终于回来了么?这下,你可欠我四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