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命我驻守雪庐,招待来客,若是不过我这一关,屋后那门你是进不去的。这是主人定下的规矩,即便刀皇与我家主人如此挚友,上次登门一样需得过这几关,你莫不是忘记了。”张月鹿以手作揖,却并不躬身,神色之中泛着些许傲意。
“当年主人只是恰逢心血来潮,有那闲情逸致陪你们玩玩而已,而且一路之上,你们可挡住他脚步半刻?”鹤神色如常,平淡问道。
张月鹿神色一滞,脸色稍稍有些难看,而后深吸一口气,向鹤躬身抱拳行礼:“那便请客人来试试我这一关,想来既然是刀皇的刀,也不至于连我这第一关都进不去吧。”
鹤望了眼屋后那黯淡无光的门扉,再看了看怀中那神色稍稍稳定,眼中恢复些许神采的温曼珠,略微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
“好吧,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
“呵,月鹿岂敢怠慢尊客,便请尊客上席,让在下为客人们弹奏一曲,便可。”
说着,张月鹿将三人引上酒席安坐,便走到下方一张盖着白布的席位前,拨开白布,却见一张桐木古琴静静躺立桌上。
张月鹿正襟危坐,修长细指轻轻搭在古琴桌上,指尖流转,一曲清美古音便在这梅庐之内悠然而起,余音绕梁。
小夜看得桌面上那么多好吃的,不由咽了咽口水,但看得鹤没动筷,却也不敢动手,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而后忽地听得这般乐曲,只觉得心旷神怡,飘飘欲仙,将尘世一切烦恼忧愁都忘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要忘却,只想永远徜徉在这优美的曲音之中。
忽然之间,梦幻般美好的景象出现几许裂纹,优美流畅的曲调不时跳出几道不和谐的杂音。
杂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流畅。
而后,小夜忽地感觉这杂音竟也是一曲壮丽的华章,犹如神龙下凡,激荡乾坤,气吞山河,横扫穹宇,犹如一段荡气回肠的豪迈史诗,催人向上,激人奋进。
这般史诗之音,让人不由从那旖旎的温柔乡中挣脱出来,迈向充满憧憬与希望的明天。
就在此刻,小夜忽地睁开了双眸,身上的疲劳感仿佛自己已然沉睡多年。
而木屋之内,躺在酒席上的温曼珠也渐渐睁开了双眸,将目光移向木屋中央。
只见木屋中央,张月鹿与鹤各坐一方,纤手幻影重重,琴音连绵不绝。一者轻灵优美,清雅动人,一者气势磅礴,雷霆万钧。
但此时屋内已均是千军万马纵横之声,那旖旎琴音却是犹如闺中呢喃细语,虽偶有反抗,却已然被完全压制,再无回天之力。
屋外掀起狂风骇浪,将无数梅花席卷而起,构成千军万马,向着这片雪原远方呼啸而去,横扫天地。
张月鹿额头满是豆大汗珠,一边强忍着那狂风骤雨般的琴音攻袭,一边强行保持心神,继续演奏着自己的丽美琴音。
“嘭!”忽地一声清脆崩声,张月鹿琴弦应声而断。
张月鹿身形倏然僵硬,两手定在短弦之上,僵立片刻,忽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鹤手中动作也随之停下。
屋内琴音停歇,金戈铁马,乱石穿空之声顿消,屋外梅花所构千军万马,也随之破灭,重新化为朵朵艳红桃花花瓣,随风漫天飘落而下,落在这片冰天雪地的雪原中。
“此般气势,犹如天威,甘拜下风。”
张月鹿惨笑一声,对鹤缓缓躬身低头行礼,随后抬手一摆:“请吧。”
屋内深处的黯淡门扉,终是散发出淡淡炫美光芒,炫美流光犹如霓虹。
“得罪了。”看得张月鹿这般萎靡模样,鹤轻轻摇头,抱拳客气了下,随后便到酒席上抱起温曼珠,向屋后那散发光芒的门扉踏步而入。
沐浴着绚烂光芒,犹如跨过万千星河,斗转星移,流星瞬逝。
耀眼光芒闪过,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草红花,虫鸣鸟叫,漫山遍野盛开幽兰,馨香扑鼻。
远山重叠而起,溪流从山谷一泻千里,氤氲水雾飘摇而下,煞是壮观。
而就在瀑布之下的高台,有一处雅致兰亭,依稀可见有一道身穿黄杉的中年文士,正端坐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