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拍了拍衣尘,火光映在身后,幽深的眸黯了下去,她翘起唇角,若无其事道:“陆公子,有什么事非要与我在火堆里商谈吗?”
言罢,衙役的脚步声逼近。风吹得愈猛,火烧得愈烈,高台的栈道烧断半截,在头顶摇摇欲坠。
少年笑道:“说得是。”
相视一笑,混杂着权衡、探究、思量与观色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一瞬,随后默契地轻功一跃。
二人一前一后,一白一红的身影钳入野径,四周青草疯长,远望而去有大片绿林,寂而静,实为谈议正事的好地儿。
落脚时惊起远林中的青鸟,红衣袖被风鼓起,发梢撩过颈边,叶昕拍了拍身上的细尘,而后昂首,笑看着眼前人。
陆淮宁嘴角含着笑,眸中却不带一丝笑意,如坠冰窖般阴寒,“叶小姐,你最好解释一番。”
午时燥热,叶昕斜觑了眼,任是她前世久经官场,见惯尔虞我诈,此刻竟生出几分心虚:“这火,我不烧,也会也别人来。”
“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叶昕微蹙起眉,侧过首正视他,“……你是想问我这一身武艺?”
“……”
“嗯……自幼习武。”叶昕扭头回避那抹探究的视线,咳了一声,“事情办得如何?”这语气倒是端起了皇后的架势。
陆淮宁勾唇笑道:“这是在训问?”
叶昕一挑眉,一摊手,“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笑容维持不到一瞬,脖颈又是一紧,来不及闪退,带着薄茧的指腹蹭在细肉上,一时呼吸困难,她憋红了脸。
陆淮宁顽劣一笑,逼近她的眼,缓声道:“早些年以为叶家萎蔫已是定局,看来,叶家的风水不错,不知不觉中养出条毒蛇。”每落下一个字眼,五指桎梏地愈是沉,却不见少女挣扎。
良久,叶昕感受到那只手缓缓懈力,方才调整呼吸,眉宇间多了几分阴翳,讥笑道:“陆公子难不成觉着陆家过得太过安生?如今倒是把眼光放到我叶家上来了。”
陆淮宁眸底划过一丝精光,转瞬而逝,“你要做什么?”
叶昕半阖着眸,靠着岩石席地而坐,淡淡道:“恒王密谋南国,便是在康平帝心中扎了针,这根针不拔,便是天天膈应着自己,要说无声无息拔除,无关痛痒,效果不甚。倒不如,我来铲了根。”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陆淮宁倒是听明白了。她是要灭了恒王的根,借康平帝之手向南国发兵,而军事边防图纸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本以为她与恒王有私仇,只是要仇人的一条命,却不想做事如此决然。
先不说她是指派了何人火烧高台,这火势便是冲着龙船宴而去,摆明了要中止宴会。而今日恰好康平帝得知恒王勾结南国,一想便知,这是恒王要弑君夺位了。今日不论伤亡,康平帝绝不会善罢甘休,恒王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这一套借刀杀人,怕是混迹官场数载都难以练就的本事,在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孩身上却用得炉火纯青。
陆淮宁几不可察地挑起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