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哪里?快带路!”方婳瞪大了眼睛厉声道。
士兵吃了一惊,见容止锦把燕欢的令牌拿出来在他眼前一晃,言语间已全是怒气:“快带路,否则本侯现在就杀了你!”
袁逸轩一路追着燕欢出去,奇怪得是身后竟无人跟来,眼前的身影清晰无比,耳畔回想着之前的那些对话,他的面色铁青,又抽出了一支箭欲搭上弦。
燕欢却突然反身,也见一支箭射出,袁逸轩大吃一惊,惊险地躲过。
闻得那人笑道:“记得昔日在金陵,你曾与朕比试过一场,最终打了平手。朕还同你说过,希望有机会能再与你比一比,看来择日不如撞日了!”
袁逸轩满脸怒意,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燕欢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可惜你只剩下两支箭了,朕却还有九支箭!”话落瞬间,她飞快地又射来一箭。
袁逸轩轻巧避开,他的目光狠戾,扣住羽箭的手指用了里,暗暗提一口气将真气灌入指尖。
乌瞳中拧起一抹精光,屏息松手,箭矢刺破空气飞射而去。
电光闪石间,耳畔传来箭尖力透肩胛的声音,剧痛徒然席卷蔓延至全身,再是无力握住长弓,任由它翻落下去。燕欢的身子一倾斜,整个人直接从马背上坠下去。
半侧身子撞落在地面上,她闷哼一声,目光恍惚回头望去,见袁逸轩骑在马背上飞快地朝这边奔来。
“袁将军!”燕修此刻已追至他身后,他深知此刻拦不住袁逸轩,猛地回头目光落在身后女子的身上,他的面色一沉,低语了一句,“陈姑娘,得罪了!”
陈宜宁心中猛然吃了一惊,只见面前男子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托起她的身子,用力一推,她惊叫一声被甩出去,待她回过神来只听见“噗通”一声,周身尽是河水的味道,陈宜宁呛了几口水,想要喊人,却早已是有心无力。
燕修侧脸冲前面大喊道:“袁将军,陈姑娘落水了!本王不谙水性!”
若说眼下这里还能有一个人让袁逸轩觉得亏欠的,那必然只能是陈宜宁。
果真,原本满脸恨意冲向燕欢的袁逸轩在听到这话时忙回头看了眼,只见边上的河中有人扑腾了几下,袁逸轩下意识地勒停了马缰,他随即掉转了马头冲过去。
脚下一用力,他飞身跃起,径直跳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燕欢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胛,愣愣地从地上坐起来。
马蹄声近了,她望见燕修自马背上下来,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地从靴筒中抽出了匕首,用左手笨拙地握着,她满脸污秽地咬牙看着他。
他在离开她一丈处站住了步子,目光淡淡看她一眼,随即开口道:“你走吧。”
燕欢惊诧道:“你不杀我?”
他淡漠道:“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来评断。”
他随即背过身,燕欢突然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拿起你的弓箭,我不怕你!”她摇摇晃晃在他身后站起来,用匕首指着面前之人。
燕修没有回身,他的目光望向被河水冲得有些远的二人,眼底掠过不明所以的复杂之色,话语骤然冷却:“我没有怜悯你,也不会怜悯你,倘若你心里对袁将军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今日你就不该来,更不该诱他杀你。你想死在他的箭下,想了却你的心事,以为这样才是赎罪,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他才是最大的残忍。”
残忍……
燕欢的手猛地一颤,匕首重重落在地上。
她一心求死而已,竟也这般罪不可恕吗?
燕修又重新上马,正欲离去,却闻得身后之人又问:“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他的眸光低垂,冷声道:“我护的不是他。”
这个世界伤心的人已经太多,这一层纸捅破,便又会多上更多绝望之人。
婳儿这一生都觉得自己亏欠袁逸礼,那一个已经枉死,他只知道婳儿一定也不希望袁逸轩亲手杀了亲弟弟,再弑杀心爱的女子。
燕欢呆呆望着面前的男子离去,强忍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鲜血自指缝间汩汩而出,她的身子晃了晃,随即跌坐在地面上。
袁逸轩用力将怀中之人托出水面,陈宜宁喝了几口水已昏过去。他将她扶起来低头细细查探了一遍,确定她的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口气。
“陈姑娘!陈姑娘!”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脸,女子仍然双目紧闭,丝毫没有反应。
袁逸轩将她放在地上,伸手挤压她的胸腹,一下又一下。又水自口中喷出,陈宜宁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徐徐睁开,面前的男子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长发紧贴在脸上,身上的水滴还在不住地往下滴。
身子一轻,被他捞起来,闻得他的声音传来:“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她咳嗽了好久,才恍恍惚惚地摇头。
他点了头,陈宜宁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执拗道:“我不让你去!”
在陈宜宁看来,九王爷那么着急,一定是怕他入了皇上的圈套,眼下她更不可能放手了。
袁逸轩的脸色微变,二人站起来,他拂开她的手才要走,却见燕修骑马朝这边过来。他下马拦住他:“不必去了。”
袁逸轩愤怒睨着他,沉声道:“王爷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方婳等人跟随着士兵一路而来,林子深处隐约似乎传来了声音。
容芷若大喝一声骑马冲过去,方婳与容止锦对视了一眼,听那声音,像是钱成海。
众人策马赶去,远远地瞧见王师兵围成了圈,手中的兵器俱已出鞘。
容芷若下去得匆忙,不慎直接摔了下去。
“芷若!”容止锦忙过去欲扶她,却见她自己咬牙爬起来就冲过去。
士兵们看见令牌忙让开。
方婳跟在他们身后跑过去,只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躺在地上,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黄金羽箭直直插在身上,方婳只觉得心口狠狠地一震。
最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吗?
钱成海跪坐在地上哭,容芷若的身形一晃,随即冲过去跌坐在地上,哭道:“皇上!皇上!皇上您睁开眼睛看看芷若,皇上,您看看芷若!”
容止锦亦是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的目光落在燕欢的身上,蓦然一惊,忙回头道:“方婳!”
方婳闻言跟着跑过去,瞧见那支黄金羽箭的边上还插着一柄匕首,正中心脏的位置。
看来这才是致命伤。
她的呼吸一窒,本能地半跪下去,回眸看向已哭得泣不成声的钱成海,低声问:“谁杀了皇上?”
钱成海摇头道:“奴才们来的时候就见皇上躺在这儿了,是……是袁将军……”
钱成海的话语里显然也带着疑惑,方婳当即摇头道:“不是袁将军!”若是袁逸轩,那插入心脏的一定会是羽箭!
容止锦的话语里带着颤意:“去查这把匕首的来路!”
钱成海的眼睛撑大,随即似是不可置信:“这是皇上的匕首,侯爷的意思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