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怜乃是得道高僧,心志坚定,只怕没那么容易受到诱惑。”
“你只记得他是高僧,却忘了他本质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你也是一名男人,设身处地想一下——你是愿意过着青灯古佛的寡淡生活,还是喜欢温香软玉在怀,共赴巫山逍遥快意呢?”
她神情自若,毫不避讳地将男女之间那点事说出口,脸都没红一下。
虽然昭辰帝觉得她可能并不明白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与这么个小姑娘青天白日里谈论用男女之事给人下套,昭辰帝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他轻咳一声,不确定道:“这方法能行得通吗?”
“天下男人皆一样,他凭什么是例外呢?”
“……也是。”
昭辰帝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方法可行,遂点头同意她的提议。
断香见状,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心里快乐得不得了。
事成,她就将无怜犯戒的事情昭告天下,让世人看看这佛门中人是如何虚伪,如何欺骗世人的。
不成的话,她也没损失,就当看一场闹剧。
反正她看热闹不嫌事大。
被带到偏殿的无怜并不知道断香正打着坏主意,此刻的他正闭眸静修,凝神诵经,声音低沉安稳。
外头,春光日好。
在春风的吹拂下,鸟儿欢欢喜喜地站在枝头上,高歌春日来临的喜悦。鲜花儿铆足了劲儿,随风摇晃着娇艳的花瓣为其伴舞,连墙角的藤蔓都借着万物复苏的时刻,伸出了长而卷曲的枝条,妖娆摆动,无声欢呼。
殿外,热热闹闹的,春意慢慢地袭上了万千生灵的心头。
殿内,无怜恍若未觉,端坐在床上,轻阖双眸,手中的念珠一颗颗慢慢轮转,神态安详,与在禅与寺时无异,祥和平静。
仅仅几步之遥,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方,是车马喧嚣的尘世。一方,是清净虔诚的佛国。
此番情景,让昭辰帝派来的侍从不敢出言打扰,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眼瞅开宴的时辰渐近,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呐呐开口提醒道:“大师,宴会快开始了。”
“……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清圣的诵经声停了下来,念珠停止转动,淡然俊美的和尚缓缓张开双眼,站起身,十分有礼地冲着前来传话的侍从颔首道谢,“有劳了。”
“呃,小事小事。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个,大师,这边请。”侍从有些不好意思地领着无怜往外走。
不知怎的,面对无怜,侍从总有一股莫名的敬意和亲近感。
只是,想到昭辰帝和国师的计划……这么圣洁端方的人就要被拉入浑浊红尘中,侍者就忍不住惋惜。
眼看着再拐个弯就要到宴会地点了,侍者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身侧的无怜,犹犹豫豫地开口:
“大师,要不您……”还是找个借口别去参加宴会了吧。
他话还未说完,拐角处就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冒冒失失撞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啊——”一声痛呼,那人直接与无怜撞了个满怀!
昭月公主没料到对面有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早已失去了控制,只能闭上眼,准备承受着接下来一同摔倒在地的疼痛。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迟迟不曾到来,她落入了一个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怀抱。与侍从的单薄完全不同的温厚坚实的怀抱,带着男子独有的熟悉的坚毅气息。
是无怜大师,她的救命恩人。
这个认知一下子让昭月公主红了脸。
她倏然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双清水般澄净透彻的眼睛。
“施主小心。”他脸色平静,眉目低垂,轻轻地将她推开,隔出距离。
昭月飞快地瞄了一眼,见他一如初见时身着僧袍,手持念珠,一副淡雅平和的模样。
两次相遇,都在大师面前失仪。
这让一向活泼的昭月破天荒红了脸,不敢去看眼前的男子是何神色,只羞赧埋着头向他行了一礼,声若蚊吟,“……多谢无怜大师。”
无怜双手合十,回了一礼,面容冷淡继续前行。
侍从见状,冲昭月屈膝行礼后,快步追了上去。
昭月站在原地,看着那瘦高的灰色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神色有些恍惚,感觉自己的心如小鹿乱撞,跳得飞快。
“无怜大师可真好看,要是他不是和尚就好了。”昭月看着无怜离开的方向,痴痴想着。
青砖道上,侍从低头跟在无怜身后,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发现四下无人,这才开口将方才被昭月打断的话继续说下去。
“大师……要不,您还是找个理由拒绝参加宫宴吧?”
“为何?”无怜停下脚步,不明所以。
“是啊,为何不让他参加?”
断香从不远处的柱子后面走出来,双手环抱,懒洋洋倚在柱子上,面带笑意看着侍从。
“我也想知道原因,不知你能否顺便告诉我一下呢?”她笑眯眯地问道。
侍从见到她,只觉得两眼发黑,脚下一软,登时跪倒在地。
他面对无怜是亲近,但面对断香的话,就是完全的惊惧了。
每每遇到断香,他心里总是又惊又怕,浑身发毛。明明国师只是个小姑娘,但他看见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种莫名的危险感。
此时见她质问,他不禁吓得面色苍白,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断香挑眉,缓缓走近。
每走一步,侍从的身子就抖一下,等她在他面前站定时,他已经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无怜不忍,上前一步,挡住了她极具威胁力的视线,提醒道:“施主,宴会即将开始了。”
“然后呢?”她挑眉看着他,就算宴会开始了也不耽误她处理掉这个多事的人类。
“所以——”他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她,见她伫立不动,声音清雅平和地问道:“施主愿意与贫僧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