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现在是年中,夏季天气炎热,不然仿佛置身于元旦现场。
镰仓说大不大,却组织了一场相当热烈的男孩节晚会。
舞台上戴着假面、穿着和服的舞团演员,台下尽情欢呼的观众,两侧满脸笑容的商贩,共同构成了一副浮世绘。
“真是想象不到,镰仓这种地方,也有堪比东京的盛会。”
东乡镜音舔着刚买的苹果糖,一脸赞叹。
“作为国际大都会,东京像是个无底洞,把周边城市的人口和流量都吸走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镰仓自然要努力举办,创造收入。”
风见悠望着热闹的人群,随口解释。
“风见先生,以后只要进修政治与经济学吗?”晴空千鹤望着他问道。
“不至于。要说学习方向的话,可能跟希望走统计学的道路。”
“统计学?”
“就是数据科学吧,从大数据中分析线索,为未来做出决策。”
“诶~僵硬又死板的数据吗,我现在看到高中的数学题就头疼。师傅为什么向学这种东西?”
“数据虽然古板枯燥,但不会像人心一样,又太多的弯弯道道,也不用去揣摩它是否会与你勾心斗角。”
风见悠指了指一旁的甜品摊,主动转移话题:“千鹤,你要不要也买点东西吃?”
那是一家巧克力水果车,腰间缠着鲤鱼面具的店主剥好香蕉之类的水果,再伸进融化的巧克力中,形成一种独特的甜品。
晴空千鹤摇头:“不用了,这类甜品在东京吃腻了,还没镜音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在网络点评上的评分有多高。”受到夸奖,东乡镜音咬着苹果糖,骄傲的抬起头。
“我就当作,你是在夸奖我了。”风见悠拍着她的小脑袋。
“师傅,虽然你是名师,但也不能否定徒弟的努力呀。”
“临时考题,分析一下苹果糖的缺点。”
“唔,苹果不是新鲜的,糖浆的比例不对,包裹也不均匀...”脸色拉下来,东乡镜音苦着脸,一条一条的给出结论。
看到她这幅苦恼的模样,一旁的三人不禁笑了起来。
正在冥思苦想的镜音抬头,难以置信的盯着风见悠:“师傅,你怎么能这样?!”
“镜音啊,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通往成功的山顶。”
“森姐,你看看他~出来参加节日晚会,还要对我讲这些大道理!”
阎魔森打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折伞,遮住半张脸:“小镜音,以后技艺不行,我可要开除你了。”
“森姐,不要啊~”
“哈哈哈哈。”
四人打打闹闹,游览了整个会场。
东乡镜音又买了好多零食,一口一个,风见悠不禁感叹女孩子的器量。
“零食当然是装在另一个胃里!”
节日的气氛过于火热,晴空千鹤买了一个紫阳花的封胶标本,就连阎魔森也买了一条绣有鲤鱼的丝巾。
风见悠看了看,远不如富士和服里的好。
不过也不必计较,阎魔森是个不差钱的富婆。
兜兜转转间,台上的表演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轮到熟人登场。
“接下来,由都立花丸,小山千岁,津轻丰等人,为大家带来民乐合奏。”
工作人员急忙上台布置场景,搬上了椅子和乐谱架。
演出总计六人,两个三味线,一架日本筝,两个太鼓,以及一名尺八。
在同台平均四五十岁年龄的演奏者前,十二岁的小山千岁脸色淡然,十分出众。
不知道底细,外来的游客脸露不满:“让一个小屁孩出演,她行不行啊?”
“你懂什么,这位可是小山家出了名的才女,外行人闭嘴。”
镰仓本地的暴躁大哥直接怼了回去。
“库嗦!你...”
“唉好了好了,一场演出而已,就算要批评,也先听过再说嘛。”维持治安的人走过来,劝阻了即将打起来的两人。
日本的资历论十分严重,各行各业之间都有排资论辈的现象。nhk不止一次批评过,但整个岛国的人都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由此可见,过于年轻的小山千岁能和各个大前辈同台演出,是多么不可思议。
阎魔森则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真是厉害。”在近卫家见惯了的晴空千鹤发出感慨。
“千岁好强。”瞄了瞄风见悠,东乡镜音升起一股以下克上的决心。
随着演奏者就位,主持人报幕结束,舞台上的灯光骤暗,只剩下六盏柔和的光速照在千岁她们身上。
太鼓的男性演奏者敲了敲鼓檐,有节奏的指挥众人开始。
刹那间,音色各异,却又浑然一体的声音喷涌而出。
太鼓极富节奏感,引领前行,三味线铮铮作响,日本筝和尺八拖着底部,声音连绵不断。
观众听得如痴如醉,偌大的会场,只留下音乐在空中飘扬。
不同的音色相互碰撞,简简单单的四种乐器,在人们眼前绘制了一副画卷。
仿佛一位镰仓时代的书生,带着对未来的向往,踏着历史的河流,缓缓走来。
晴空千鹤下意识抓住了和服的袖口。
三味线和太鼓的声音越来越紧凑,不断拔高音调,而在筝和尺八的束缚下却又不至于脱节。
错落有致,音调之间相互交融,串接的天衣无缝。
阎魔森和风见悠同时眯起眼睛。
不同于一般的游客,他们有着更深层次的音乐素养,已经听出接下来的演出节奏。
前半段是太鼓和三味线指挥,将听众的期望激起,接下来就要交给音域独特的尺八了。
不过,这两道三味线,是不是有些多余?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在可以称作完美的前奏下,小山千岁能接起重担吗?
两人的视线集中于一点。
果然,随着太鼓的一记重击,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三味线和鼓声顿时消失,只留下若有若无的日本筝,在轻柔的吊着听众们。
叮咚,叮咚,其余四名演奏者已经放下乐器,笑着看向少女。
从美妙的声音中回神,有些怅然的观众开始议论。
小山千岁闭上眼,含着尺八,将气息呼出。
全世界只剩下了一丝带着些许悲伤的悠扬旋律。
来到现代的镰仓书生,蓦然回首,发现已经回不去了。
尺八天然带有哀愁的声音延伸全场,将所有人的心神牵动,一齐带入乐曲中。
能保持住清明的,只有风见悠和阎魔森。
“不得了,不得了。”他无声的拍着手掌。
就在所有人被迷住,被小山千岁掌控的时候,尺八声音突然一变。
从沉溺于过去的哀愁,又变的一往无前,迈步向着未来前进。
同时,三味线和太鼓也加入了合奏,一同伴随着狂舞。
充当连接的筝也好,带动节奏的太鼓也好,全部化作了尺八的衬托,跟在小山千岁身后,步伐越来越大。
演奏最后,随着一道破空声,舞台的灯光开始闪现,色彩逐渐缤纷。
所有人都陷在小山千岁编织的巨网中,无可自拔,骨头都酥了。
寂静持续了良久,鼓掌声开始蔓延,逐渐汇聚成了一片声海。
为小山千岁庆贺的同时,风见悠余光看到,一位穿着和服的少女扭过头,向着场外奔跑而去。
......
“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去来亭,东乡镜音仿佛大梦初醒,不断赞叹。
这并非是少女反射弧太长,只能说是小山千岁的技艺过于高超,支配了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