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床单衬托着杜尔滚苍白的面容,他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然后又猛然睁开,精光四射,犹如回光返照。
为何我会败在你手里?
杜尔滚初起时声调极高,声调一点点往下落,到最后已是全是粗重的喘息,他喘息着,嘴角又涌出一丝血迹。
齐尔哈朗神色慌乱,扭头朝大帐门口方向叫喊:“快叫大夫,叫大夫!”
杜尔滚的脑袋在枕头上轻轻的晃了晃,用很虚弱的声音说道:“不用了,本王没事!”
齐尔哈朗担心的看着杜尔滚,满清现在还离不开他。
“你以为本王要死了吗?”杜尔滚想笑,但他的脸部肌肉好像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你知道吗,当初在草原,在土默特,我本有机会杀了他,最终是岳拓死在那个人的手里。”杜尔滚像是在说给齐尔哈朗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岳拓想招揽土默特,想招揽那个人,可没想到他会成为我大清的宿敌,我和岳拓都败在他手里,天下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老天爷既然不让我大清得天下,又何必让我们看见希望。”
那个时候,杜尔滚把岳拓看做自己在朝中唯一的对手,他感觉到嘴角的腥味,伸出右手抹去嘴唇一角的鲜血。
“你说,本王下剃发令是不是错了!”杜尔滚问出了满清朝堂中所有人忌讳莫深的问题。
齐尔哈朗依然不敢直言:“王爷好生安歇,我大清尚有甲士十万,忍得一时,一定能重取天下!”
杜尔滚摇头道:“完了,我们要走了!”
“我们攻不下济南城,郭臻很快就攻破徐州了,到时候,我们在此地腹背受敌,别把八旗的勇士都折损在大明人的土地上。”
齐尔哈朗先是吃惊,听杜尔滚说完后,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杜尔滚这是想通了吗?
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吧!
齐尔哈朗没想到,杜尔滚现在恨不得一刀斩去他的头颅。
一万多甲士在济南城下眼睁睁看了三天,等着城内的明军加强城防,筹集补给,眼睁睁看着山东的义军和明年在城内聚集成坚不可摧的城防。
杜尔滚痛哭地闭上双眼:“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传令,命博洛和李栋放弃徐州,沿运河北上!”
“命洪畴和勒克德浑退到黄河以北!”
“命阿齐格从陕西退回山西!”
“王爷!”齐尔哈朗没想到杜尔滚一旦做出决定,竟然放弃得如此彻底。
“徐州兵马都是败兵,本王体虚无力,无力掌控大局,把今天看见我吐血的将士们都看住,决不能让消息走漏,郭臻集合淮扬军北上,庐州李亨军五万人也已经渡过淮河,丢了济南后,山东守不住了!”
杜尔滚首次感受到自己的虚弱,那种无力回天的虚弱,他摆摆手,示意齐尔哈朗尽快去传令。
直到大帐中空无一人,杜尔滚右手揪住白色的床单,口中喃喃:“让我们在北京城下决出胜负吧!”
因为兴奋,杜尔滚的脸上稍微恢复了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