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诸将都兴高采烈,只有林毅像一颗白杨树站在郑秋左下手,目不斜视,他不愿看鳌拜,他是鳌拜的手下败将。
“抬下去吧!”郑秋摆手。
两个士卒抬着鳌拜走出大帐,里面的气息更加热闹。
“满清第一勇士也被咱们俘虏了!”元洲乐颠颠,今天统计战果,四位总兵中他损失的士卒最多,但斩首清军也最多,郑秋给他记了个头功。
“野战小胜算不了什么,从明天起就要攻城了,尔等回去不可放松守备,别让东虏寻到可乘之机!”
这句话说的毫无新意,诸将知道军议就要结束了,跟着这位木头般的主将打仗,少了许多乐趣,但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就像昨天鳌拜攻破林毅部时,他们回头看见郑秋部的旗帜立在那里,就不会惊慌。
郑秋又道:“大营初立,军中事务繁忙,你们回去吧,下午我会去巡营!”
“遵命!”十几个武将声音洪亮,他们相互交换眼色,元洲直接龇牙咧嘴,都是拜郑秋最后一句话所赐。
他们扎的营地,再怎么工整落在郑秋眼里都有问题。
郑秋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激励将士战意的主帅,他就像一个严谨的工匠,把各部兵马,各类兵种组装成一个整体,他连各部挖掘陷马坑的深度和宽度都有固定的要求,只要各部根据他的指令行事,明军的大营便无懈可击。
两天后,明军在淮安城外布置好炮阵,那不是郑秋军中的小铁炮,而是真正庞大、沉重的红夷大炮,轰出去的铁弹比头颅还大。
清军骑兵一直没有出击,那日虽然是夜幕时分,他们都见识了郑秋部炮火的威力。
鳌拜挟大胜余威,面对郑秋部时就像往溪流中扔进去一块石头,溅起一片水花后便没了踪迹。
淮扬军中,还有谁敢自称本军比鳌拜部的实力更强?
齐尔哈朗站在淮安城头,用千里镜眺望城外忙忙碌碌的炮兵阵地,大明人喊着号子把数千斤的巨炮抬到高处,炮手比划双手指挥民夫调整大炮的角度。
“开炮!”
淮安城头的炮响了,这注定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作用是能延缓明军布置炮阵的速度。
但等明军布置好炮阵,城头这些守城炮与一堆破铜烂铁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时候我大清也要靠守城与明军抗衡了!”齐尔哈朗心中涌上一阵悲哀:“也许鳌拜是对的,关内的土地我们是守不住了!”
他回想起那夜的炮火,轰击了那么久,得花费多少火药、铅弹和炮弹,他离开北京城不足两个月,知道许多朝政的内幕。
满清连年征战,军饷钱粮耗费无数,偏偏各旗王爷贝勒占据了京畿和山东许多田庄,不缴纳赋税,其他如河南山西,都是盗匪丛生,穷得叮当响的地方。
龙云在陕西闹了一圈,别说征税了,还要往里面贴钱,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愿意放弃河南和陕西与明廷议和了。
在来淮扬之前,齐尔哈朗还没有那么悲观,他不同意那些两黄旗中激进之人的意见,但见识了鳌拜被击溃一战,他觉得从前自己错了。
鳌拜当然不知道自己一败竟然让摇摆不定的齐尔哈朗改变了主意,但是他现在没机会找齐尔哈朗共谋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