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心中猛然一揪,但他忍住了,坐在那里没有动,因为孙望言之凿凿。
白文是他的爱将,但从宏治七年他随张忠渡过渑池杀入中原,见过了太多的背叛,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是各谋生机的流民。
见李定没有当场发作,孙望心中暗乐,他赌对了,如果李定现在翻脸,大西军会就此分裂,李定没有这么做,所以这场戏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潘峰站到侧首,呵斥道:“白文,四位将军都在这里,你是怎么与明廷锦衣卫勾结的,快如实交代!”
白文抬起头来,恰巧遇见了李定的眼光,心中知晓承认就死定了。
于是,白文有气无力地说道:“末将绝没有与明廷勾结,孙帅错怪我了!”
说话的时候,白文一直在看着李定,也许,今天李将军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是维护大西军一体,还是抛弃他这个心腹爱将。
潘峰没有因为白文的否认而慌乱,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灰色纸片,纸片的右下角有一个血色手印,挥舞着纸片叫道:“这是你的供词,现在想矢口否认吗?”
白文双手按在地面,努力支撑起上半身,胸前和腋下露出无数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他惨然一笑反问:“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这份供词还值得相信吗?”
白文没有表现自己的愤怒,也没有质问孙望和潘峰,他只在表现自己的无奈和可怜。
因为白文知道,李定现在一定非常纠结,无论选择哪一方,造成的后果都无法接受。
孙望在逼迫李定,白文不能逼,因为他比孙望更了解自家的上官。
潘峰收起供词,冷笑追问:“你可以翻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认识罗靖吗?”
白文没有露出半点怯色:“认识,但我也是前天在大牢中听你所说,才知道那人就是罗靖。”
这是白文的破绽,他私自与罗靖接触本不算什么过错,但背着李定做这件事,问题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必须承认,因为他的亲兵见过那个断臂人。
潘峰扭头向四位将军拱手,朗声讥讽道:“谁会相信?”
这不是朝廷刑部审案,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台上坐着这四人认同了,便能决定白文的命运。
刘文和艾奇在看李定,他们更倾向于相信白文与明廷有联系。
李定也是如此,回过头想一想,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可疑,白文做的事,说过那些话,好像都在证明孙望是对的。
李定看见白文倔强的昂着头,心头微软,朝孙望拱手道:“此事无论真伪,请孙帅把白文交给我,我会彻查到底。”
李定此言一出,其实是退让了,但是,孙望摇头,神情严肃拒绝道:“白文吃里扒外,私通明廷,不仅是你一人之事,更关系到大西军的生死存亡。”
把白文的案子办实,李定的威望会跌倒谷底,受明廷招安一事自然也就泡汤了,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孙望忘了,白文这是李定的部将,他问也不问,直接抓入大牢审讯,对刘文和艾奇的冲击有多大。
左手侧,刘文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身躯,心中暗想:“大西军分裂,我等三人迟早与朝廷为奴,大西军如果不分,我等三人迟早是孙望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