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逝的身份、神态乃至他的年龄让人很难去怀疑他的话,即使是孙望也是如此,大明朝廷如果对大西军出尔反尔,不但会招来大西军的仇恨,也会失去对天下各路豪强的公信力,得不偿失。
事实上,朝廷在大西军中封一个郡王尚有商量的余地,但封秦王没半点可能,也正因为如此,王逝提出一个孙望决不能接受的条件。
这看起来很简单,两瓣嘴唇一开一合话语便吐露出来,但一切都是直到王逝见到孙望那一刻才做出的决定。
王逝是个需要自由度的使者,根据局势的变化作出最合适的反应,所幸,楚王郭臻信任他,给他的权限远大于他现在的身份能承受的。
常言道,彼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待之。
王逝知道自己的幸运,所以一路上用坚强的意志支撑虚弱的身体,远赴千里来和一群年富力强的人勾心斗角。
府衙中,李定、刘文和艾奇三人在围观孙望与王逝唇枪舌剑,他们都是大西军中人,但此刻好像成了这场辩论的围观者。
孙望威逼利诱,王逝的回答滴水不漏,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敲击旁边三府将军的心理。
许久之后,在一旁侍立的潘峰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孙望猛然醒悟过来,心道不好。
与一个使者逞口舌之利,岂不是以己之弱攻彼之强?偏偏王逝的每一句都直指他孙望的敏感处。
他们两人争论的厉害,其实是在说给旁观的三人听,是事情越描越黑,渐渐变成他孙望不顾汉人大义,以一己之利反对接受朝廷此次的招安。
“王侍郎,多说无益,朝廷诚意不足,我等是不会接受这些条件府!”孙望当机立断,以一言结束这场争论,同时向潘峰努努嘴,下令道:“请王侍郎回去歇息!”
王逝一脸痛苦的表情,也不辩解,连连苦笑摇头,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自行往门外走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做到自己所想的一切,后面的局势到底会变成怎样,非他能把握控制。
孙望目送王逝走远,摆手命两侧侍立的士卒退出,大厅中只剩下四府将军。
“诸位!”孙望伸手拿起案桌上一块木制的令牌,双手各持一端猛一用力,令牌发出“咔嚓”一声响,断为两截:“你我四人正像这块令牌,一旦分裂,只能沦为别人的家奴。”
“听了刚才的话,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王逝是明廷派来的奸细,此行就是要离间我们四人之间的关系!”
李定、刘文和艾奇目光在空中交接,但没有一人站出来接话,孙望的心往下一沉,今天的会面真是糟糕透顶。
“他是个奸细!”孙望咆哮,想用声音来撕破府衙中的压抑:“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明廷对我大西军包藏祸心已久。”
刘文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李过也降了,朝廷连‘一只虎’都能放过,应该不会对我大西军施加什么手段。”
刘文为人沉稳,从未主动出头挑衅过他的权威,今天竟然当面提出异议。
“住口!”孙望凶狠的目光紧逼过去。
刘文吓的往后一缩,偷看李定正在皱眉沉思,后面想说的话不敢再吐露出来,他与李定私交很好,并且他也不愿意与大明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