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旷害怕,他害怕清军,也害怕袁宗公报私仇。
一个人想的太多,活得就太累,章旷每日都在想着算计别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如履薄冰。
这边争论超过了一刻钟,眼看不久就要天明了。
“军令如山,岂可不去?请章长史速速出营!”郭臻脸上露出厌烦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这副表情落在章旷的眼中,好像下一步就是在送他上刑场。
“我不去,你有何权力指使我?”章旷脸色苍白如纸。
“我奉皇命总揽对东虏的军务,你难道不是大明朝的人吗?”
“我就是不去!”章旷提高声调,在众人的包围下,他觉得很安全,有何腾和堵锡在眼前,他相信郭臻不会把他怎么样了。
郭臻面色一冷:“章旷违抗军令,当斩!”
郭臻的令声如同惊雷,在相同的形势下,很容易遇见同样的事情。
章旷饱读经史,到底只是纸上谈兵,郭臻需要在两湖军中立威,他上蹿下跳,就像是在别人想睡觉的时候送来的枕头。
大明还没有武将敢公然对有进士功名的文士随意屠戮,武将即使擅权,对文官往往也网开一面,尤其是有名望的乡绅。
何腾是两湖总督,二品大员,按照规矩郭臻无权直接斩杀,擅自斩杀二品总督会轰动朝野,比郑珑私占广东更过分,何腾又有不少同为复兴社的朋友,这样的事情郭臻不会跟郑珑争。
章旷的身份简直是为郭臻立威量身定做的,他自己还不知,自诩是进士出身,小有声名,何腾和堵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忠贞营中。
章旷估计错了形势,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再没有补救的机会。
“拖出去,斩首!”郭臻的声调很平缓,如下令斩杀一个违反军纪的士卒没什么区别。
刚才掌嘴的两个士卒像拖死狗一样把章旷拖向几十步开外,但他们没有自己动手,而是直接拖到袁宗面前。
袁宗会意,一摆手让亲兵揪住章旷的脖颈上的衣服,十几个人押着他就往外走。
“总督大人救命,堵大人救命!”等不及两位上官站出来,章旷像杀猪般嘶吼。
袁宗宽大的手掌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拖着他快步离去,章旷瞪大眼睛,眼中全是惊恐,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其实,他的胆子并不大。
“且慢!”堵锡还是站了出来。
“郭臻!”何腾几乎与堵锡异口同声:“你…你怎敢斩杀我军中长史!”
何腾的表情,让人以为他看见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
堵锡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劝道:“大将军息怒!”
无论他与何腾的关系如何,他们都是两湖官员,在此刻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一群人的的目光都落在郭臻身上。
郭臻稍稍加重语气,沉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章旷抗命不从,当斩无赦,去吧!”
袁宗会意,拉住章旷往外走。
辕门口离中军大帐约有三四百步远,章旷心中惊惶,想呼救,却被堵住嘴巴,只能如青蛙般使命蹬着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