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对,龙云却是没有亲临战场,即使他知道山下查看地形的是满人。
满人或是宁绍军降卒,在龙云眼中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将是被他击败的对手。
龙云不觉得满人会比汉人的战斗力强多少,在塞外、在宣大、在京畿,如果不是蒙古盟友不齐心,如果不是大明内部作死,如何会让清军嚣张。
如果杜尔滚、杜铎亲自指挥,龙云还会忌惮三分,但眼下这数百满人,只配让他的副将出马。
宁绍军手拿刀盾,在山林中快速穿插,扎莫轮眼睁睁看这些人就快完成包抄了。
宁绍军正面是长枪兵与甲士混合组编的队列,两翼全是轻装上阵的火铳手,扎莫轮发现,在这里火铳比弓箭可怕的多。
没有号令,龙云给宁绍军火铳手们充分的自由,他们可选择在山林间任何一个地方,对任何一个对手放铳。
杂乱的铳声响在一百步,甚至几十步外,前身是山民的宁绍军灵活地跳跃在树林间和灌木丛里,只需看那些身影就知道,在这里别想追上他们。
扎莫轮很担心,担心自己下一刻会被击中,他穿了两重盔甲,但他亲眼看见穿了三重盔甲的亲兵被一颗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铅弹击中左胸,倒下后再也没站起来。
火铳确实不是那么精准,但对被挤在山道中像个面团似的清军来说,宁绍军火铳手甚至无需瞄准,击中脑袋和击中胸口没什么区别,哪怕铅弹飞行的曲线再诡异,射中膝盖也能让铳手们满意。
宁绍火铳手们首次不成队列出现在战场,这里的地形让他们无法集中火力,但从持续了两刻钟的激战来看,效果并不差。
“咚咚!咚咚!咚咚!”
山顶蓦然传来沉闷的鼓声,这鼓声不像巨炮声那么爆裂刺耳,它很有节奏,听在耳朵里就像是一首曲子,一首威武雄壮的曲子,一首荡气回肠的曲子。
龙云背着双手,站在巨鼓旁边。
宁绍军听到激昂的鼓声,像是突然被注入了‘鸡血’,嗷嗷直叫着发起冲锋。
几个月前,他们只与白头军那样孱弱的对手交战过,几个月后,他们以为传闻中青面獠牙的满人也不过如此。
扎莫轮撑不住了,惊惶大喊道:“撤,快撤!”
纷飞的铅弹像一根根铁钉刺入厚重的铁甲,扎莫轮组织的防线被两侧密林里的火铳手一点点敲散,而被他派去驱赶铳手的满人甲士常常被荆棘挂住双腿,眼睁睁看着宁绍军在不远处从容绕行,并回头射出铅弹。
龙云目送清军逃窜,神情如古井无波,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宁绍军的战场了,他麾下的将士从小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
宁绍军紧追不舍,直到清军溃兵与清军接应的兵马汇集,双方又僵持了片刻,他们听见山顶的鼓声变换了节奏,才大摇大摆地撤去。
山道中留下了三百多具满人的尸首,他们甚至不屑剥取那些闪亮着黑色光泽的甲衣,因为龙云告诉过他们,那些终将都是他们的。
这是一场下马威般的战斗,一直到午后,清军才再次出现在山道中。
扎莫轮命宁绍军降卒打先锋,自己率满人在后压阵,这里地形狭窄,宁绍军降卒没有逃窜和后撤的道路,除了拼死一战,他们别无选择。
宁绍军降卒畏畏缩缩,走到两山之间时自然停下脚步,等候了半天也没见到山上的宁绍军攻下来。
龙云还是站在那面大鼓前,他也在等待,等待满人过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