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珑找店家买了些干粮,又着急往宁波府赶路,他这辈子走过所有的路估计也赶不上这一趟,两只脚都磨出了水泡,但浑然不觉疼痛。
等陈珑到了绍兴府城前,见一堆人挤在城门处看布告,不少人在那里骂骂咧咧。
初始只是骂,到后来骂得愤怒了,不知是谁起头扔出一个鸡蛋砸在布告上,片刻之后鸡蛋如雨,布告很快就看不清内容。
“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队甲士冲了过来,他们头上戴着花翎帽,前脑袋上竟然光秃秃,后面留了一撮短毛,像老鼠尾巴似的。
“绍兴怎么会有这么多满人!”陈珑大吃一惊,再细看又不像。
甲士后头,一个穿着官袍的人走出来,也是与甲士一种装扮,恶狠狠地斥骂道:“你们这些刁民,怎敢如此对待新朝的诏令,这布告都看清楚了?一个月内,都把头发给剃了,后面留一撮只能穿过铜钱眼,再过一个月,如果发现没剃发的,那就等死吧,新朝有令,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都听清楚了!”
一个身材颇为壮实的生员跳出来骂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毁伤,吴信,你早早递上降书,换了这个知府,如今连孝道、祖宗都不要了吗?”
“郑裕,你不想活了吗?”吴信大怒,反唇相讥道:“你回去看看你老子,你老子不也剃发了吗?”
郑裕涨红着脸吼道:“他是他,我是我,像你们这般不要脸,我还做不到。”
吴信气急败坏,指着郑裕对身后的甲士吩咐道:“抓起来,把他抓起来!”
甲士往郑裕那边冲去,四秦围观的百姓把两列甲士夹在中间,有嘲笑,有喝骂,更有胆子大的伸手想摸那后面的鼠尾辫。
等甲士头目把刀子抽出来,百姓方才一哄而散,而郑裕也早已不见了身影。
“反了,反了!”吴信捶胸跺地,冷哼道:“到了日子再不剃,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这帮刁民!”
陈珑认识郑裕,许督举事时,郑裕曾想加入,因为被郑裕之父关在家里一个多月,才没能成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珑带着浓浓的疑惑,弓着腰夹在百姓中乱逃,他本想找郑裕问清楚,但人群冲散后,郑裕已不知所踪。
局势越来越诡异,陈珑不敢进绍兴府城,思前想后还是找到郭臻才是正途,手中无兵,什么也干不了。
陈珑一路往东,到了观海卫地界,老远见到有骑兵行走,打着“秦”字旗号。
陈珑先躲入路边树丛,犹豫好一阵才决定迎上去,陈珑听说了秦锋降清的消息,但他督促宁绍军围剿白头军时,曾经与秦锋相处过,知道秦锋是个血性汉子。
舟山岛与宁波府隔海相望,这里可不是钱塘江,宁绍水师封锁海面,渔夫怕是不敢过去的。
陈珑跳出灌木丛,挥舞着手大喊道:“我乃是兵部给事中陈珑,与郭总兵以及秦副总兵熟识,特地从松江赶来求见秦副总兵。”
巡逻的骑兵策马过来,认出陈珑的身份后,将他拉上马往定海城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