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臻得了好处,带着宁绍军老老实实待在台州兵营,每三天一份奏折,禀告近日练兵详情,真正的目的则是在安朝廷之心。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山上的青草抽出嫩芽的时候,从定海城前往台州兵营的官道上,一队骑兵飞一般奔走。
这队骑兵到了台州兵营外,为首的杨巍出示令牌,守卫将他们放入。
杨巍一路小跑,方智紧跟在他身后,到了中军大帐,杨巍急匆匆闯入,一见到郭臻,便高呼道:“大人,兴平伯高杰死了!”
郭臻闻言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杨巍如实回道:“高杰领军前往河南归德,谋划收复中原,在敦促许鼎出兵时,由于威胁要解散许鼎的部队,被许鼎于酒宴中击杀,之后,许鼎率部投满清去了。”
江北四镇(高杰、刘佐、刘清、黄功)中,高杰的兵马最多,一直有意北伐,但其他几人都不支持,因此高杰独自领兵北上,没想到首级成了许鼎投靠满清的进献之礼。
郭臻心中冰寒,不是为了高杰之死,而是因为谁也不能相信了,南明各军镇互不信任,互相提防,这仗他娘的还怎么打?
杨巍从衣袖中掏出一张布告,继续禀报道:“大人,还有一件大事,宁南侯左玉起兵了,这是檄文。”
郭臻接过檄文,细细看完,扔到一边,前怒未消,又骂道:“‘奉太子传国密诏’,‘清君侧’,我呸,弄来弄去还是这些花样!”
杨巍也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复兴社之人撺掇,左玉未必会如此行事!”
杨巍对大明朝廷没什么认同,但在强敌环伺之下,自家还在窝里斗,谁也看不下去。
郭臻看了看跟在杨巍身后神色尴尬的方智,问道:“密之,你对此是如何看的?”
方智想了想后,叹息道:“宁南侯犯大错了!”
方智仍然绝口不提复兴社之人错,这让郭臻既生气又警惕,党争之祸,即使是方智这般受过磨难的人,依旧抹不过去,反过来想,如果郭臻不是与复兴社之人有渊源,方智也不可能来寻郭臻庇护。
“密之,依你看,我该不该起兵?”郭臻眯眼问道。
方智两腮的肌肉紧绷,神情别扭,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不该!”
“密之,你错了!”郭臻冷着脸说道:“如果不是内阁认为我与复兴社关系密切,如果不是马首辅不信任我,遇到左玉犯上作乱这事,我会立即起兵去击溃左玉。”
杨巍闻言,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方智,这半年来,他与方智同管浙东的军需,账目到了方智手中清清楚楚,哪日发出稻米多少,军镇产出兵甲、火铳多少,方智烂熟于胸,这让杨巍这个眼高于顶的人也暗自佩服。
“密之,依你看,大明之祸,江南之难,复兴社有罪否?”郭臻再次发问。
方智神色挣扎,好半天才回道:“复兴社有罪…但…但这天下何人没有罪?军镇无罪吗?圣上无罪吗?”
“既然都有罪,那复兴社之人与旧党以及眼下当权的马首辅一系有区别否?”郭臻继续发问。
“一丘之貉!”方智给出这个答案后,便痛苦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