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殿内气氛有些古怪,皇帝来了,方才那喜气洋洋的气氛一下子戛然而止,郭臻起先还以为是皇帝驾临,大臣们生出畏惧之心,可很快他知道自己想岔了,不止是畏惧这么简单,而是一种尴尬,一种上至皇子,下至朝臣的普遍尴尬之感。
郭臻发现,大明皇帝都已经来了,可缅甸王子西图昂却仍没有来,这……
见过狂的,没有见过这么狂的,郭臻不知道此时皇帝的心情如何复杂,想必龙颜大怒只怕是少不得了。
偏偏隆兴皇帝朱常英带着通天冠,珠帘之后的脸色不可捉摸,看不出喜怒。
一旁的安远低声道:“缅甸王子西图昂实在是太可恶了,圣上设宴,銮驾都已经到了,竟还不见他来,哎,为何事先无人去催促。”
郭臻想了想,低声道:“安大人,这种事若是催促就不好了,我们继续等吧。”
“也只能如此了!”安远微微点头,可等了一会后,他又忍不住道:“西图昂那厮真是可恶,如果圣上震怒,看他又能笑到几时,哼,‘夜郎之国竟不知有汉’,真是罪该万死!”
郭臻闻言,冷笑一声道:“安大人只怕要料差了,西图昂那厮迟迟不来,绝不是因为什么事耽搁,而是故意的。”
“郭大人是说西图昂那厮本就是要给圣上难堪?”安远脸色很不好,怒道:“他难道不怕圣上降罪?”
郭臻微微摇头道:“西图昂那厮不简单呢,又岂能猜不出以大明如今的处境,圣上绝对会忍气吞声,他近来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哪一样不在触犯圣上的底线,这厮不过是有恃无恐而已!”
安远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不再言语了。
随着时间推移,殿内渐渐安静,只有偶尔的咳嗽声,那龙椅上的皇帝巍然不动地端坐着,却也是静谧极了,仿佛眼前的事都与他并不相干。
只不过越是如此,殿内的气氛就越的压抑,所有人都垂下头,屏住呼吸。
唯有郭臻,却是在东张西望,不以为意。
过了许久,鼓声又起,却是晌午到了,前来赴宴之人都是留着肚子来的,现在已到了晌午…却还没有开饭的迹象,在座之人一个个难受极了,饥肠辘辘地继续煎熬,不少人在心中大骂西图昂的祖宗十八代。
就是郭臻,此刻也差点要忍不住了,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皇帝忍得住,他郭臻也忍不住,耽误了本公子的饭点,会导致胃部不适,胃部不适,容易引起慢性胃炎,西图昂这厮实在是太混账了。
殿内却是继续沉寂,仿佛所有人都与即将到来的宴会无关,一些老臣甚至干脆将跪坐改为盘膝,眼观鼻鼻观心,入定去了。
足足一个时辰,皇帝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谁也看不清那珠帘之后的表情。
恰在这个时候,终于有内侍碎步进殿,声音带着惊喜地说道:“缅甸王子到!”
脚步骤近,只见缅甸王子带着两个随从慨然入殿,那黝黑的脸庞上却是挂着一副从容自若的笑容,进殿之后,朝龙椅上的朱常英行了一礼:“大明皇帝恕罪,小王久居东南,见惯疾风暴雨,却少见沥淅小雨,观京城雨景之下流连忘返,耽误了酒宴,实在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