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也即朱常英之父朱胤真在位期间,曾与缅甸国发生大战,大明三战两胜,险些灭掉缅甸国,后因中原天灾,军粮不济,加上出征明军得了疫病,便退出了缅甸领土,并留下腾冲、陇川、芒市三地作为两国缓冲地带。
现在,这个缅甸王子竟是狮子大开口,真是什么条件都敢开啊。
朱常英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那眼眸中杀机毕现,陡然道:“孟卿,若是朕现在立即驱逐缅甸王子,令他终身不得踏入大明,是否合乎国礼?”
朱常英虽然大怒,却终是存留了些许的理智,到了这个时候,却仍然还在顾及外事礼仪。
孟奇趴伏在地,一动不敢动,声音却是铿锵道:“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此次与缅甸缔结盟约,可以让大明抽调西南边军北上,彻底解决北疆危局,还请圣上三思。”
这份国书在常人眼里或许只是笑话,可是对于朱常英来说,不啻是战书,是羞辱。
可是偏偏,跪地的孟奇却是既悲愤又理智地道:“圣上不可不察,缅甸虽然国小,却也带甲十万,若是入寇西南,西南必定糜烂,依微臣看,缅甸王子立下这份国书,只是漫天要价,如果继续商议,或有回旋的余地。”
孟奇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身为主客郎中,此刻他的脑中无比的清明,若是先帝时期,或者再往上,大明确实不用将小小的缅甸国放在眼里,但大明现在内忧外患,若是平白多一敌手,无疑会让现在的大明形势雪上加霜。
孟奇磕头如捣蒜地继续说道:“圣上,缅甸国何足挂齿,可事关西南边防,以及西南边军北上,还请圣上息怒。”
朱常英胸膛起伏不定,撑住御案,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一双阴狠的眸子望向孟奇,咬牙切齿地说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你们就是这样替君分忧的?”
这句话诛心至极,孟奇双眸含泪,仿佛一下子变得老态龙钟起来,不断地磕头道:“臣万死难辞,万死难辞……”
朱常英一屁股坐在御椅上,双手紧紧攥着一笔朱笔,冷笑连连,那宽宏的作态消失的一干二净。
身为天子,朱常英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若说面对的是当下军力强盛的后金倒也罢了,可缅甸一个弹丸小国,却也敢如此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良久之后,朱常英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神采,他望了额头已经磕出血的孟奇一眼,却是出奇地冷静道:“罢了,孟卿,起来说话吧。”
白面老者连忙去搀扶孟奇,此刻的孟奇,那额头上已满是淤青,几处伤口流出泊泊鲜血,诚惶诚恐地复又坐在锦墩上:“圣上,这份国书我大明断不能接受,可也不能拒绝,当今之计,唯有一个拖字,只要缅甸王子滞留在京城,微臣慢慢和他谈,总有一日能挽回一些余地。”
朱常英恍然,心里却是在想:“别人都羡慕天子执掌天下权柄,可朕身为天子,却处处都是掣肘,做人难,为君更不易啊!”
有时候,朱常英真想豁出一切,不计后果的去做一些事情,只是心里存留的那点儿理智,却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孟卿所言有理,斡旋的事你们继续进行吧,朕过几日要举行国宴,招待缅甸王子,化外之民可以无礼,朕岂能做禽兽?朕有些乏了,你退下去吧。”
孟奇连忙道:“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