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开始后,众考生要么通读文章,要么在草稿上总结卷上所言,以此整理思路,更有那胸有锦绣的,干脆下笔书就,可郭臻却是将考卷往桌上一丢,闭上了眼睛,表情平静。
朱常英见到这一幕,不由好奇起来,低声询问道:“那郭臻这是在做什么?”
负责答疑的同考官哪里知晓郭臻所想,便要过去提醒郭臻,但被朱常英叫住:“不要去打扰他,他也许是在心中思索,打着腹稿呢。”
这便是名声的好处了,郭臻低调之时,很多人认为他名不副实,要将他当做那踏脚石,可现在经过会试,得了会元之后,不要说在寻常人的心里,就算是皇帝、大臣,哪个又敢忽视?
不光朱常英,连陈缜、常衡、王朗,乃至始终关注着郭臻的赵昱,都关注着郭臻的动作。
其他考生不管表现得如何精彩,笔下文章如何顺畅,都不如郭臻闭上眼睛这一个动作更牵动人心。
“这郭臻莫不是在想,如何写出一篇文章来技惊四座,然后顺势得了状元?他还不知道自己被田观将了一军,圣上对他心存忌惮,那前三甲已经和他无缘了!”陈缜冷笑一声,眯起眼睛,眼缝中有寒芒透露出来。
这幅模样被旁边的王朗看到了,后者暗自摇头:“陈缜几朝元老,深谙权力之道,如今却被党争给迷了眼睛,看人看事已经非黑即白了,这样的心思难免给他陈家树立敌人,对于那些年轻又有前途的人,不能总想着打压,打压得了一时,还能打压一世?”
这样想着,王朗又转头看向郭臻,注意到后者脸上的平静表情,也在嘀咕:“看郭臻的样子,他这篇文章应该不会简单,只是毕竟圣上心疑,不是轻易能够打消的,就看他能否在北疆战局上提出不错见解了,那样或许能抵消圣上心中疑虑。”
在这些内阁大学士看来,兵制不是小事,指望考生提出切实可行的主意,并不实际,这不是小瞧他们,而是眼界所决定的,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大象模样的瞎子,再怎么摸,也无法描述象形。
考生们没有坐到那个位置,能够掌握的消息十分有限,对整个天下尚且没有概念,又如何深入了解兵制并探讨得失?
内阁大学士们都很清楚,皇帝在考卷上拿出这个题目,不是为了得到考生的回应,而是用来表明态度,从而加以利用。
常衡对此同样了解,但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在意郭臻的应对:“毅之兄相托,本该多加照料的,可惜被田观引起圣上猜忌,让自己不好插手,只希望他能再有佳文奉上,以此抵消圣上的犹疑,化解眼前的危难。”
这样想着,常衡目光微动,视线落到赵昱身上,他从赵昱脸上,看到了专注和期待之色。
赵昱正盯着郭臻的身影,面色凝重。
人在官场,必备前提便是要学会隐藏心中想法,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他们走到了如此地步、位极人臣之人,一言一行、一个面色,都会被人揣摩、利用,似赵昱这般表露心中之情的情况,要么是刻意做出,要么就是情难自禁。
“莫非……”
想着想着,常衡视线重新回到郭臻身上,只是这转头的功夫,再看过去,郭臻已然睁开了眼睛,并拿起了手中的笔,笔尖落在纸上,轻飘飘地写了起来。
那一枚枚字不断成型,将其心中想法呈现在纸上,这些字骨血饱满,内含神韵,显然,郭臻近来的书法又大有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