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牙齿，构成了一张巨大的嘴巴。
当布鲁斯被黏滑冰冷的触手抬起时，就像是一串培根火腿肠，被直接送到了嘴边。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牙齿上下合拢，咬在了他的手臂。
“？！！！”
只此一口，布鲁斯就几乎双眼翻白，眩晕过去。
忘却大量记忆的他，也丢失了忍耐剧痛的经验，像一名最普通的大学生，因骤然切除手臂而疯狂。
“嘎吱嘎吱……”
牙齿啃咬住半截手臂，当着其主人的面，生生嚼碎。
接着，一些古怪的暗灰气团，从牙缝间飘出来，竟化作扭曲的人形，四肢跪趴在舌苔上，俯身去舔食手臂的肉沫。
布鲁斯不清楚，这些诡异的东西到底象征什么，他只觉得一切都糟透了。
而更糟糕的是，这才仅仅是开始。
纯由黑气构成的触手，牢牢抓住了他的四肢身体，让其完全无法反抗。
那张巨大的嘴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一口口咬在布鲁斯的身上。
先是双手，再是双腿，而后慢慢咬上躯干。
嘎吱嘎吱……
咀嚼声在黑暗之中，变得异常明显。
转眼间，布鲁斯就只剩下了上半身。
虽然，他仍旧活着。
虽然，他仍旧不断地，在心中重复：“这是幻觉”。
但每一寸痛感，每一片被撕裂的疼，都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几次都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亡。
所幸，他始终记得伊莲·琼斯的要求：保持清醒！摒除放弃的念头！
也正因此，他才能在支离破碎，内脏都逐渐脱落的情况下，保持存活。
疼痛还在揪扯，上限越来越高，却始终等不到麻木，布鲁斯只能紧咬住牙，艰难地观察周围，去寻找突破口。
这时候，他突地发现，巨口之中的那些灰色人形，在吞吃过他的肢体残肉后，居然逐渐变得凝实。
甚至，还“长”出了衣服！
他瞪着眼去看，发现那衣服的样式极为熟悉，分明就是他今天穿的这套新衣！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只灰色人形，这时恰好舔食完毕，扬起了头。
布鲁斯咬牙盯过去。
可只一眼，他便霎时僵在了那里！
因为那张脸，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脸！
灰色人形，居然变成了布鲁斯·韦恩！！
就在他惊恐莫名，甚至忘记疼痛之时，一只只灰色人形，尽都将眼前的碎肉吃完，跟先前那只一般，变作了碎肉主人的模样。
他们或冷笑，或哭丧，或跪地，或翻滚，在巨口之内摆起了姿势，展示着那张完全相同的脸孔。
布鲁斯凝视这一帮诡异的“复制体”，靠着疼痛刺激，逐渐克制住了恐惧。
随即，一个想法浮现：难道灰色人形象征的，是神秘之源正在吞吃、取代我？
若真是如此，我该怎么办？也吃回去？
就着思维的发散，布鲁斯骤然清醒，连疼痛都变得虚幻起来，开始向好的发现发展！
他正感到惊喜，对面牙齿内的布鲁斯·韦恩们，却有了新的变化。
他们停止动作，齐齐抬头张嘴，居然就这么开始了吟唱！
不同节奏，不同音调，或嘶吼，或吟唱，或呓语。
那是跟坠落时一样，密密麻麻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声响！！
这竟然是他们发出来的吗？！
布鲁斯只觉耳膜刺痛一瞬，意识就再度变得模糊，原先的一点想法，也随之被抛飞。
一片昏暗中，他似乎看见大嘴有一次张开，一道道灰色的自己，疯狂地高呼，让更深邃的黑暗降临！
他似乎被扔了出去。
以半截身躯的姿态，抛进了一片冰寒。
耳边，诡异且疯狂的声音再一次消失。
眨眨眼，布鲁斯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否清醒。
但他明确地发现，场景又变了。
一大片荒凉漆黑的土地，从胸口延伸向极远处，彼端是一片望见边际的绿色光海。
那也是整片天地中，唯一的光亮，因为天空之上，布满了牢笼一样的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