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诗无名无款,周清曼和顾昭华也不知出自“双杰”何人之手,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文学一时风雅所写,只不过看在林无垢眼中却没这么简单。
林无垢自小与白氏双杰多有往来,自然识得他们的字,认得这首诗乃出自于白子波之手。白子波与林无垢同年,连生辰也没差上几天,若不是因为早与永泰侯府有过婚约,亲上加亲亦是他们双方父母乐见其成之事,林无垢出嫁后,永泰侯景然与白子波要好,与其交往甚多,所以林无垢对这位表兄也随之了解。林无垢印象中的白子波,虽然文才斐然,却并不像白子逸一样承袭了白家那样傲然在外的文人风骨,他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取长避短,他做事一定会有他的目的,他从不做无用功,甚至比所有的白家人都要冷酷清醒,这样的一个人,可以承担家族的兴衰荣辱,却不是一个雪月风花之人。
那么这首诗又代表了什么?
难道只是看到美景有感而发?林无垢可不这么觉得。
周清曼犹豫一下,问道:“有一件事我本不当问,不过受人所托,还望林姐姐不要见笑,听闻两位白大人全都内宅空待,不知是否属实?”
林无垢笑道:“的确如此,四表嫂妇德有亏,现与白家脱离了关系,五表嫂身体不好,产下孩子不久便去世了。”这件事原也属于白家的私事,外人问起来自然不妥,不过林无垢听出周清曼的意思,反问道:“王妃受何人所托?莫不是想给表哥和表弟做媒?”
周清曼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外祖家的舅母托我打听,我有一位表妹正值适嫁之年,人品样貌虽不算极为出众却也勉强入眼,我舅舅曾在白老大人峰下为官,对白老大人极为敬仰,知道我与林姐姐走得近,这才让我有机会打听一下。”
周清曼家世良好,她外祖家亦是名门望族,按家世配家白绰绰有余,况且白子波和白子逸一个休妻一个丧妻,进门的夫人便都是继室,继室与原配夫人身份有差,只凭这一点便让许多好人家的姑娘望而却步。
“这件事我回去与母亲提一提,让她回外祖母家问问。不过成与不成……”
周清曼忙道:“我与林姐姐也只是做个中间人,不过知会双方一声罢了。”
林无垢这才放心。三人在外用完午膳便各自回去,林无垢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便又回到理事堂,看着桌上那盆魏紫失了会神,近来顾成柏来这里走动频频,出钱出力资助学馆,若说开始她还觉得他是因顾昭华才来,那么最近他接连送物,已让她嗅出一些门路。
林无垢自景然去世后本打算孤老一生的,不过后来倒也想开了,景然已成了她生命中不过或缺的一段记忆,他们经历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景然走时唯只担心她的未来,却对自己的人生了无遗憾,既然如此,她也应该好好地活着,给景然和自己一个交待,也让双方的老人放心。
所以现在的林无垢并不排斥再找一个人陪伴自己继续走下去,但是顾成柏?林无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顾成柏的眼,不说顾成柏的荒唐过往,只说他身为相国府唯一的嫡子,纵然不上进也会有大把的名门贵女想要嫁给他,何况她也听顾昭华提起过顾成柏这一年来长进不少,甚至还在军中取了些军功,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有相国府的支持,沈家为后盾,又有极乐王做姐夫,但凡顾成柏想要在朝中有些做为,想不成功都是难的。尤其在顾昭华确定名份之后,顾成柏俨然已成了京中的炙热人物,若非顾家还在丧期之中,相信前来提亲的人会挤破相国府的大门。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对她另眼相看?不是林无垢对自己没信心,相反,就算面对如唐潜那样的人物她也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过她今年已二十有七,而顾成柏才刚刚二十四岁,加上顾昭华的关系,她从未将顾成柏放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考虑,从感情上她当他是知已的兄长,从年龄上她当他是弟弟。
就像白子波兄弟,现在也都是孤身一人,林无垢的母亲曾有这个意愿,但在林无垢心里他们就是兄弟,又怎会再产生别样的感情?对顾成柏也是一样。
看来有机会还是要说清楚的好,省得浪费他的时间。
林无垢这边正想着,听到身后脚步轻响,回头一瞧,竟是顾昭华去而复返。
林无垢奇道:“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顾昭华神色古怪地瞧着林无垢,她早回来了,已在外头站了一会,看着林无垢对着花盆发怔,心底泛起了一种极为错愕的感觉。
“我回来是想嘱咐你一件事。”顾昭华压下心里的疑惑,还是先说自己的事,她让知春和知秋守在外头不让人靠近,这才道:“刚刚你应下那事我觉得不妥,你先搁几天,别与你母亲说。”
林无垢微讶,这是她答应周清曼的事情,若是旁人来说,她必会觉得这人无礼至极,可对方是顾昭华,她只觉得这件事必然有问题,顾昭华又岂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