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潜比唐悠悠大上十岁,算一算,那时的唐潜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只是由于一些说不清的迷恋,不愿意让对方离开,却造就了这样的结局,顾昭华相信,唐潜心中受到的冲击绝不会比唐悠悠更低!
唐潜缓了一会,转回头来道:“那之后悠悠大病了一场,康复后以前的事都记得不太清楚了,我便与她说她母亲是病重而死……”
顾昭华突然同情起了他。眼前这个男人无比强大,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有些事唐悠悠可以忘,他却不能,那些事牢牢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的灵魂上,他对唐悠悠的每一次纵容疼宠,都是对自己一次重重的鞭挞。
她此时再次打量唐潜,除了他如刀凿般完美的侧脸,她还看到了一些往日绝不会留意的深情。这是一个深情之人,也是一个重情之人,否则他不会仅凭一个承诺就将唐悠悠宠上了天,此后他对情冷淡,妻子去世后再无姬妾,却并非证明他的情深,只说明他多年的创疤根本没有痊愈,那些曾经的荒唐早已化作无穷的悔恨,留下的只有少年伤痕累累的内心,外表越平静,内心却早已化了脓。
“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顾昭华垂着眼帘,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同情,他亦不需要这些同情,“当年之事你虽有过错,可也是无心之失,况且你这些年待悠悠有如珍宝,也算圆了她母亲的心愿,如今悠悠已经嫁人,成青年少有为,待悠悠全心全意,顾家亦不是轻狂的门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唐潜显然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产生什么触动,略显敷衍地点了下头,顾昭华抿了抿唇,想说的话还是没有忍住,“悠悠的母亲就是一心求死,她被你父亲发现再逃出府显然无望,无法与爱人相聚,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其实你早已想得明白,却始终不愿相信,宁可赎罪多年,也不愿承认她对这个家毫无留恋、不愿承认她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你的出现。”
唐潜缓缓地收紧五指,最终苦笑一声,“你倒善于揭人伤疤。”
顾昭华淡淡一笑,明丽的五官因这浅淡的笑容也变得文雅秀致起来,“你找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揭你的伤疤么?有些伤,不揭是不会好的……恭喜你,你已经做好准备走出来了。”
“我早说过,你实在很特别。”
顾昭华笑道:“这话我都听得腻了,能不能换个别的?‘特别’这两个字本就是比较而生,而芸芸众生,有哪个人是与旁人完全一样?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只看你有没有注意罢了。”
唐潜偏了偏头,神色中终于多出几许轻松,“那你看我呢?也特别?”
顾昭华哼笑,“是啊,特别狠毒,对女人也下得去死手。”
唐潜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后来不也救你一命?况且你又是什么好惹的善人?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宝儿和二郎相处得不错,咱们就别给孩子制造矛盾了。”
顾昭华登时失笑,“行了行了,你我一笑泯恩仇如何?悠悠那边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不过你以后也不能那么过份,悠悠是你的妹妹,无论你出于什么心态,都要以尊重她为前提。”
唐潜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道:“那你呢?”
“什么?”顾昭华莫名。
“那天晚上我见到极乐王去找你,他要纳妾,是么?”
顾昭华目光微闪,笑着叹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人家已送上门来了,倒真是个麻烦。”不过她还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