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的犹豫良久,顾昭华最终咬咬牙,把自己嫁妆里一份书画大家陈良语的手抄的金刚经拿了出来,这本经文她原本是想等八月沈老太太寿辰时献给外祖母做寿礼的,如今为了给徐老太爷和老夫人留个好印象,她算是下了血本了。
顾昭华心疼得肝颤啊!陈良语是出名的笔意灵动,这本经文是陈良语在夫人去世后寄住寺院时抄录的,那时陈良语心如死灰虔诚向佛,字里行间自带禅意,后来他经大师点化重归尘世,开创了现在的“奇笔”流派,所绘之物、所写之字皆有灵性,一时间让人推崇倍至,正因如此,他心灰意冷时抄录的这本经文才价比万金,就连陈良语本人都有意回购,可见当时的心境已成绝唱,就连他自己都再难复刻。
顾昭华把那本《金刚经》理了又理,小心地放到紫檀木盒中收好,再放到百子柜中,想了想又拿出来,寻思给凤行瑞看看,顺便向他显摆显摆。
凤行瑞回来后顾昭华果然对他大大显摆了一番,又说这本书有多么难得,凤行瑞自然也听过这本顶顶大名的《金刚经》,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顾昭华那心疼巴拉的小样儿,让他忍笑忍得异常辛苦,不过又因她费了这样的心思,他亦感动万分,他一感动,有些部位就容易失控,一失控,顾昭华就算日上三竿都起不来床。
顾昭华睁眼一看时辰,顿时火了,一边骂凤行瑞干嘛不叫她,一边火急火燎地让知春知秋快给自己准备,跟徐家约的就是今天,哪有登门造访还迟到的道理?
凤行瑞却是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笑,“都是自家人,晚点就晚点,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那是你的自家人。”顾昭华急着回嘴,说完半天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妥,回头一看,果然凤行瑞的神色闷闷的,显然是刚才那句话吃心了。
“不是那个意思。”顾昭华抽空挨过去,“他们都是你的长辈,千般万般盼着你好,恨不能把九天玄女弄下来给你做媳妇,结果你却栽在我身上,他们不对我挑鼻子挑眼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还摆谱迟到?还想不想给他们留好印象了?”
这么一说凤行瑞才缓了脸色,握握她的手说:“九天玄女算什么?我就喜欢你。”
顾昭华抿嘴一乐,坐回梳妆台前继续让知秋给自己梳头。
忙活了半天,顾昭华总算收拾妥当,临出门让几个丫头看了又看,衣着得体,首饰大方又不出挑,妆容淡雅走的是淑女路线,发式梳了百凤髻,虽然显得有些老气,不过老太太们大多喜欢这样的发式,看起来庄重。
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满意了,才让知秋拿出紫檀盒子,打开再确认一遍,把盒子交给凤行瑞捧着,“千万别出差子。”
凤行瑞忍俊不禁地点点头,毕竟是去见他的亲人,顾昭华越重视,他只会越开心。
两人爬上早备好的马车一路往忠国公府去,一路上顾昭华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哪有平素他们出去时赖在他身上不爱动的样子?再看她时不时地抚抚自己没有任何皱褶的裙摆,凤行瑞有些无语,她这是太重视、还是被吓着了?进宫见太后也没见她这么郑重对待。
顾昭华自是有自己的想法,皇帝和太后虽是凤行瑞的至亲,可他们所在的位置注定他们无法给凤行瑞更多的关护,而凤行瑞母亲早故,是徐家代替了先皇后的位置一直支持着他风风雨雨地走过这么多年,皇帝和太后再宠他,那也是有理有度不能太过越线的,否则其他皇子该如何自处?更容易引起群臣猜测继而朝纲震动。而徐家不同,他们就像民间爱护子女的父母一样,给他最真挚的呵护,所以在凤行瑞心中,单凭“亲情”二字来说的话,徐家二老的地位无疑要更重一点。
马车晃悠了半天,终于在忠国公府前停靠,凤行瑞先行下车,顾昭华紧随其后,下车便见忠国公府中门大开,门内门外站了不少仆从,看样子已等了一阵子。顾昭华更是心虚,紧走两步跟在凤行瑞身边,“怎么办?还是来晚了。”
凤行瑞认识的顾昭华向来的凌厉慑人眼里不揉沙子的,除了做那事的时候任自己摆布,还从没见过她这般惴惴不安的样子,未免觉得新奇,一个劲儿地看她,顾昭华被他看得好不恼火,可这里不是极乐王府,她这个“庶妃”还是要给“王爷”面子的。
正想着,一道人影迎了出来,竟是顾昭华认识的,徐念恩,凤行瑞同年的表哥,上一世常跟着凤行瑞出席宫中聚会,所以她认得,这一世她和凤行瑞有了别样的关系,很少入宫了,也便没再见过这个人。
徐念恩显然与凤行瑞很熟,只是做做样子地行了个礼,而后热热乎乎地揽上凤行瑞往府内走,一双与凤行瑞有些相似的桃花眼朝顾昭华这边扫了过来。
顾昭华只当不知,跟在凤行瑞身后半步,才走到府内,便听徐念恩道:“请顾庶妃随丫头去紫霞园见祖母吧。”说完又对凤行瑞道:“祖父在书房等你好久了。”
凤行瑞微微一蹙眉,“我多日未见外祖母十分想念,也先去见外祖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