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尘平躺在石床上,望着头顶的岩石,心事重重。
室内只留了几支微弱的烛火,光亮摇曳中,他仿佛看到有人走近自己。
他竭力想看清那人的样貌,可突然间极大的困意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回到了云墨山庄,看到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尘儿,你是我最放心的孙儿!”
“尘儿,你的武艺可有进步?莫要辜负为父的期望!”
“尘儿,娘亲为你做了一双靴子,快过来试试!”
“大哥,今日是你生辰,倾珞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喜欢吗?”
“大哥,我这次可不会手软了,看锏!”
······
往事如画卷般在墨卿尘的眼前徐徐展开,一幕一幕地放大、定格,却又划过、逝去。
他伸手,拼尽全力地想抓住那些他在意的东西,可留给他的只剩一缕青烟飘散。
他大喊,想让他们回头看自己,可那些身影却越走越远,没有一个人肯为他驻足。
他追逐,似乎马上就能触碰到亲人的衣角,却每每在触及的一刻,化成片片艳丽夺目的红色花瓣,漫天飞舞,落入尘埃。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曾经关心、爱护他的人,一个个地都选择离他而去,他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迈进一扇漆黑无比的门。
他想拉住他们,可自己的手脚仿佛定住般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任凭心底的温暖、快乐一点点地失去,从他的记忆里慢慢消失。
就在此时,正在紧闭的大门倏地停住了,一丝明亮的光线透过门缝射了过来。
只见一个小女孩儿推开那扇门,满脸笑意地跑向墨卿尘,用略有一点圆润的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他仿佛看见:
一个小男孩掉进了水里,一个小女孩拼了命地把他推出水面。
他们手牵着手,小女孩拍着小男孩的后背说道:“大哥不怕,倾珞在呢!倾珞可以保护哥哥!”
小男孩望着小女孩的脸,听着她的声音,也在心里默默念着:“哥哥也会保护倾珞!永远不会离开!”
阳光洒在两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身上,很暖、很暖。
“倾珞,倾珞······”墨卿尘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耳畔回荡着无数个声音,眼前浮现着一个小女孩渐渐长大的画面,哭的、笑的、生气的、兴奋的。
那画面愈发清晰、愈发强烈,熟悉的感觉刺激着他的记忆,他紧闭双眼,额角渗出滴滴汗水,越是回忆越是感到头痛欲裂、血脉贲张,仿佛自己随时就会爆炸一样。
可他却不肯放弃,执着地、痛苦地唤着“倾珞”的名字,寻找着关于她的一切。
突然,一声刺耳的琴音响起,不断搅动着他的思绪,那琴音如此激烈、如此高亢,将他头脑中的画面悉数撕裂,破碎得七零八落、无从捡起。
他疯狂地跪在地上,无助、嘶喊,即将找回的记忆竟又被生生夺去。
他不甘心,他用最后的一丝意志支撑着,任凭耳边是多么响亮的琴声,他依旧死死咬着牙,眼睛直直盯着那扇门的光亮之处,一次次地重复着“倾珞,倾珞······”
他知道,或许,她是他仅存的记忆了,他不可以放弃她,他就算死也要记着她,否则,他就永远回不到从前的自己了。
他用指甲狠狠抠着掌心,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仿佛在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