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现在就想回去,绝对没有任何人去拦他,可是现在的情形,让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这样的念头,他只希望等疏君安安稳稳的嫁到辰王府之后,才开始准备归国的计划。
许是心中有了期盼,疏君的心仿佛开始为自己跳动了,她已经在为努力活下去找到了契机。如果帮助太后除掉所有的威胁,为了王府其他人的安危,或许她可以一个人离开,将雷云留在王府,可康晓萍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幻象,这一切都在现实当中,哪有什么理想的环境。
嬷嬷梳起最后一根散落的发丝,含笑的夸赞道:“殿下是生的极好的,就是不太爱在脸上打扮,难怪当初先帝会说您长得俊若无暇玉,美若凤翥龙翔,当真是没错的,快走吧,别耽误了好时辰。”
疏君被她夸得高兴,可一想到礼节,她不由的问道:“这画像是怎么画?”
嬷嬷不妨,她这样一问,倒觉得奇怪可爱,笑道:“这画像自然是两张,一张是您与辰王,还有一张是王府的亲人和辰王府的亲眷。不过这些都不妨事,您与辰王高兴,便大家欢喜,天下同庆。”
疏君只觉得这个嬷嬷惯会说话的,难怪能在宫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梳头嬷嬷。她笑着与嬷嬷说话,待上了马车,才收起笑脸,露出了愁容。
若是现在就与辰王成婚,那若是有人借此威胁她,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和抉择呢。
原想着不过画像而已,又不是没画过,可等她到了建章殿,才发现所有的宾客都在,连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骁勇候也携妻站在宾客中央。待诸位大臣道贺喜事之后,昭帝便散了宴席,将王府的人还有骁勇候府的人都留了下来。
见其他人傻笑着看她,她自觉不好意思,平生第一次羞得满面绯红,又怕别人笑话她小家子气,只好拿着轻罗小扇遮面,在众人哗然笑声中,施施然还了礼,便被嬷嬷推到了沈徽清的身边。
沈徽清见她这般精心打扮,红妆初成,眉弯目秀,眼波微转,由不得心跳加快,神采飞扬,痴痴的望着她竟忘了说话。
又是一阵俏笑,疏君斜眼睨他一眼,嗔道:“你到底看什么呢,也不怕人笑话。”
沈徽清也觉失态了,伸出手牵她坐到身边,微微笑道:“不怕人笑话,只怕你这样小女儿的情态被外人看去了,让他心生嫉妒,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一语惊醒,疏君脸上的红晕染开来,又见宓瑶婉丽等一众掩嘴而笑,她免不得又是窘迫又是伤感,几欲落下泪来。她低声道:“你都不怕人笑话,我这在这里呢,谁还能将我偷走吗。”
沈徽清温柔的笑道:“是,只怕万一呢……”
“没有万一,除非是我自己离开,不然,谁还能带我走。”
这话说的不假,沈徽清低头,两人相视嫣然一笑,情态缠绵,身姿摇曳,甜蜜之意悠然于心,脸上慢慢染上了烟霞。
昭帝看了这一对,心里终于踏实了,忙对王既明道:“这下朕可安心了,你瞧瞧,这多登对,当年父皇的遗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王既明笑得像太阳一样灿烂,想着疏君的婚事能有着落了,他也由心的高兴:“先帝圣明,从疏君生下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开始烦恼她的婚事什么时候才有着落,无论如何,陛下都是做了最正确的事,这是臣第一次见她笑得那样开心,这一切还是仰仗陛下。”
昭帝嘿嘿笑了起来,没有帝王的肃然之气,倒是演变成了年轻时候的贵家公子:“这可不是吗,朕可心心念念多久了,两人从小就爱一起玩,不过疏君那时还小,可能还不记得这些事,加上身边又有威胁在身,就这样早早的耽误了婚事,不然现在你都报上孙子了。”
他看着前面眼藏笑意,情意绵绵的沈徽清叹道:“只希望辰王的身子能快些好起来,这些年来若不是对她心心念念,他便早不管事了。”
王既明默然不语,也哼哼叹息起来。原是高兴过了头,见辰王这些天身体硬朗起来,却忘记了他本身的身体如何,他虽钟情,可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不久越来越短了吗。
两人在这喜事热闹的环境中心里伤感,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不过这些心事总是在心里,脸上还是笑意连连,不想让人看出他们心中所想。
江离在一偏旁听着二人的谈话,也陷入了沉思。不止如此,就连愉禛也不由得在想远在回京途中的沐卿,若是他原本带着希翼离开,可回来之后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是如何。他的心中犹然升起一股奇怪的念头,不过只此一想,便吓得他慌了神。
婉丽和罗氏站在一边笑着说如何添嫁妆,如何办婚事,如何打理,是否该将府里的掌馈交给疏君掌管一段时日……
宓瑶则看着这里的人脸上虽然都是绵绵欢喜,笑意不断,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牵着玉泽的手缓缓坐下,摸着儿子滑嫩的双颊,又抚上自己的才隆起的肚子,心里突然生起了不安的心思。
待两人画完像时,太后也不知何时到了,不过时间刚刚好,虽然中途冒出个楚可轩,但并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倒是多出来许多欢闹的事情。
由楚率举这个丞相执笔,看着自家儿子不但不跟自己亲,要他和一家人画像简直要了他半条命似的,死活不肯。偏偏到了王家,像是倒贴媳妇儿似的,娇小的躲在人群里。
想想他便来气,画像时忍不住大骂了他几句,叫他不要乱动,不要乱说话,不要东倒西歪等等。而楚可轩也适当的回顶几句,说老父亲老眼昏花,不要将他画丑了。
这话气的老爹也不看场合,破口大骂,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本来就是高兴的事,却让这个臭小子给气灭了。
俗话说祸福相依,福兮祸兮尚未有形。忙忙碌碌的一整天,回到纤羽阁时,她早早脱去了礼服,换上轻装,又让杜若打水来净了脸,这才舒舒服服的躺下。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过后的两日除了沈徽清送来的聘礼而外,便是骁勇候携着夫人拜访的日子。
虽说由长辈来下聘总要圆满一点,可以沈徽清与骁勇候府的恩恩怨怨,他们能来,便是一心有话要说的。
沈徽清怏怏的站在沈筠潇和贾氏的身后,见疏君垂首立与一旁听话,他微微侧身探出头去,本想偷偷看她,哪知她也探出头来,两人相视一笑,却碍着长辈的面不敢多说什么,等他们都谈的差不多了,二人才一起走到后院。
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疏君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你怎么让他们来帮忙下聘,为何陛下不同你来?”
沈徽清笑着伸手抵她的额头,笑骂道:“怎么一到高兴的时候你就变得这样娇憨,陛下公务繁忙,这种事他虽然想亲力亲为,可沈家的嫡系总是在的。总不好直接绕过他们,自己来帮我吧。”
疏君想着几人的恩怨,不由感慨他想的比她通透多了。她微微一笑,道:“那你心里是真的愿意让他们来?”
沈徽清牵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虽然她想要收回手,可却是软绵无力,他笑道:“不管谁来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能这样光明正大的牵着你的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