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清一时语塞,气闷道:“你应该与我商议着,你知道我会帮褚王,可他才立了功,在京城根基不稳,若再得罪了询王一脉,到时候还不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疏君啪的一声将扇子拍在案几上,打断他的话:“那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他会不会成为询王的眼中钉我不知道,越王自有我去约束,怀王倒是心狠手辣,你不去提防他,怎么想着还要来防着我了?若是褚王不去,那便是我去,你我的利益不同。况且,这一次根本不需要带兵出征,你不是想要他当皇帝吗,能武是武,能不能文,还要看他这一次想要怎么处理了。”
沈徽清摇头道:“你当真是独断了所有的事情呢。陛下如今都不大与我说其他的事,你倒是知道的更多。”
橘黄的光线透过窗户呈出两道光影落在她的发丝上,隐隐闪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真不开眼睛,只能听着她略带戏谑的声音:“可陛下不也有些事也没与我说吗,包括越王请婚一事,你倒是满的很紧,我们一个上午都在一起,你倒是与我亲密起来,什么都说,怎么偏偏这件事不告诉我?”
沈徽清起身去关上窗户,转身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雾蒙蒙,定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生气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疏君掩嘴轻笑两声,清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夜里的黑猫,阴冷瑟瑟:“我知道三哥与你关系匪浅,可你会不会帮他我却是看不明白,褚王的事他参没参与我不会管,反正他又不会在明面上做这些。你就算想促成这件事也好,那也没关系,陛下是不会同意的,就算我不去阻止,陛下自己也会思量,我们把弄权术,最终的决定权都不在我们的身上,我又何必担心那么多。无非是心里气不过,想要出一出气罢了。”
沈徽清走到她身边,生怕她当真会想出什么事来,忙道:“我虽未告诉你,可也没想着真要利用愉禛,至于褚王,日后时间还长,我会一一告诉你的。”
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犹是想起了伤心事,低身喃喃道:“只希望我还能等到那个时候,褚王的事我会看着做,不会让你为难,可我想要你知道,别拿三哥做挡箭的……”
“愉禛是真性情,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他上前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上,看着她微微黯然的笑容,不知怎的突然伤感起来:“你别多心,我知道你累了,我也不惹你生气,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你脸色不大好,我先回府了,你好生歇着。”
他刚要起身,疏君一把拉过他凑到自己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红润饱满的双唇,淡笑两声道:“谁要你走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最终的目标不同罢了,但也起不了冲突。你留在这里用膳吧,三哥说今晚有灯会,让长谨回去给你带便服来吧,如何?”
这样的邀请倒是第一次,沈徽清当然高兴,不分犹豫的就点了点头,脖子微微前倾去触碰那温润的肌肤,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刻敛了笑意,整顿了衣物坐在了一边,静静的看着送茶进来的二人。
小丫鬟红着脸替沈徽清沏一杯满茶,眼珠子咕咕噜噜的流光望着他,见他抬起头来看她,她更是羞涩的低下头,不敢有半分的僭越。
年长的丫鬟又让小丫鬟给疏君斟茶,疏君摆手道:“不用了,放下就离开吧,去告诉大夫人,王爷在这里用膳,去准备着吧,顺便去让三哥到这里来,王爷有话要说。”
年长的丫鬟微微一怔,没想到疏君对她还如此温和,当下便笑道:“奴婢这就去,就让她在这里伺候吧,有奴婢在这里伺候,外面的人舌根也嚼不到哪里去。”
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疏君依旧淡淡道:“我知道,快去做事,别在这里一直候着,若要人伺候,我自然会叫人,她就在这里,你快些去,把王爷的侍卫叫进来。”
她又拿起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仿佛对小丫鬟向沈徽清献殷勤的事恍若不知,自顾着垂首沉思。
她是真怕自己等不到那么久了,她的眼睛已经不听使唤了,手链有与否也不大起作用,若真的有一天她和雷凌成了一个人,她还会不会记得现在的一切,会不会让一切重演。
沈徽清见她不说话,那小丫鬟时不时的向他敬茶,他有些懊恼的摆摆手,见长谨进来,他便吩咐他回府去拿便服来,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他离开。
他挥手让丫鬟去一边候着,随后看着疏君道:“良妃又有身孕了,陛下正让礼部准备封贵妃的礼仪,过几日就要进行大典了,届时你可要去?”
疏君懵懵懂懂的抬头,突然啊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沈徽清咳嗽两声,低声道:“在茶会的时候突然说到的,连皇后娘娘也吃了一惊,心里不大舒服呢。”
疏君顿一顿,微微笑道:“越王会去劝慰,我们去不去是心意,但也要陛下有旨意,所以先准备好礼品,到时候不能去也让人送进去要好些。”说起良妃,她又想起宁王来,忍不住问道:“宁王今日出了事,如今可好些了?”
她突然提到这事,沈徽清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不过转瞬即逝,忧心道:“陛下已经责罚了宫人,又让御医贴身随侍,想来也是无碍的。”
疏君扣着团扇上的绣花,目光轻飘,似有些无奈:“责罚宫人?宫人有错,但更有错的是……”
宁王自然是知道些什么!他虽然年纪尚小,可也开始知事了。疏君按捺不忿,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来:“说到底,也是宫人失察,怨不得谁。”
她重重的喘着气,小丫鬟见状,以为是自己向沈徽清抛媚被她看见了,吓得瑟瑟发抖,魂不守舍。沈徽清也发现了她的反常,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小人之心,容不得他眼里还有别的女人。可她自己也不是还有沐卿吗,这样矛盾的心理,反而让她十分的难受气闷,更是自私心在作祟。
她举起团扇遮住半张脸,慢慢的吐出字来:“没什么,突然觉得不舒服罢了,”眼角映入一抹身影,她忽然起身看着愉禛道:“三哥来的正好,你陪王爷坐会儿吧,我先回去换身衣物再来。”
也不等愉禛回答,她便急急的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
人心难测,更难懂,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她知道沈徽清对褚王一脉十分的重视,可那又如何,她可以默默的帮他些许,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事,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他为什么那样的在乎淑妃,因为宁王,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一个虚弱无力的病者。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人,她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着,眼睛里不断冒出水珠,瞳孔一会儿是黑色,一会儿是灰色,推开一间许久没人住的屋子,一股霉气直冲头顶,她咳嗽两声突然瞥见地上的血迹,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片刻不久,她缓缓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身来,额头上磕出了一块血痕,她晃着虚弱无力的身子走回自己的屋子,在铜镜前坐下,两只眼睛的瞳孔都不一样,一只黑,一只灰,她平缓了急促的心绪,眼睛才恢复正常的眼色。
怒火攻心,她的身体出问题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的情况,如今倒是都显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