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清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而已,但他也没想到褚王会另外写一封信给她。给就给吧,反而来坏他的好事。
他很是不愉快的答道:“办法多得是,何须你来提醒本王,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被撑起的镂雕纸糊窗户传来凉风,掀起了他身后的帷帐,窗外的树枝绿叶被吹得狂飞乱舞。浮玉摸了摸自己发凉的手臂,又见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当下就把拿在手上的糕点放在案几上,转身走了几步道:“这是他从边关带回来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喜欢,而他也知道,所以自然是不会给你的,我便给你带了些过来,到时候你可别说他不尊重你。”她的目光向他身后飘起的帷帐定了定,又道:“那我走了,别沉着一张脸跟什么似的……”
窗外又吹起了风,她刚起身走了两步,愕然听到两声轻微的咳嗽,是个女子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又靠近里屋,问道:“是谁在咳嗽?”她见沈徽清脸上的表情一僵,心下更是好奇的想要冲到里屋的看:“王爷不会是金屋藏娇吧,弄得这么神秘。”
沈徽清道:“胡说什么!”
浮玉冷笑一声,转头去看神色紧张的长谨长慎兄弟,道:“你们说,今天真的没人来吗?”
二人不敢去看沈徽清的脸色,双双背过身子,一言不发。
里屋依稀有关窗户的声音,浮玉得意的抬头去看沈徽清阴沉不定的脸色,笑道:“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让你还要藏在掖着的,连我也看不得。”
她转身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往嘴里送。
沈徽清正要开口训斥,忽然撑在门边的手臂被人轻轻按了一下,他侧脸只见疏君正不慌不忙的穿起外衫,然后从他的手臂下方钻出头来。
浮玉看清了人,睁大了双眼,送在唇边的茶水也一滴一滴的落在她深色的衣服上,她都还未发觉。
疏君整理好衣物,缓步走到她放在案几上的糕点前面停下,随意用手拨开,轻声道:“我吃一块,你不会生气吗?”
大腿一阵发凉,她连忙反应过来将茶水放下,笑道:“自然,不过这个现在是王爷的,你应该问他。”
疏君不可置疑的冷哼一声,道:“他能介意什么?你都说了他不喜欢,那我帮他吃好了。”
她只尝了一口,便将整个糕点又重新包起来拿在手里,对着沈徽清道:“那我便回府了,明日陛下还让我去一次万寿阁,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明日会耽搁不少时间,你们聊。”
沈徽清见她那副冷清疏离的神情,心下慌乱出口:“迟一点去陛下不会怪罪。”
浮玉见她要走,立马起身道:“陛下疼爱你是真的,既如此,那我也走了,刚好跟殿下一起离开。”
话音刚落,疏君冷不防的给她浇了一盆冷水:“等你能跟上再说。”
长慎在她说要离开的时候便识趣的打开了门,她刚说完,身子早已迈出门外,一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浮玉不满的嘟囔着:“慌什么,跟不上也不知道等等我。”她转头过来看沈徽清含着怒意的双眸,道:“那我也告辞了,我呢,日后会先让人通报,你别摆脸了,我也走了。”
她见沈徽清那副脸色,就知道他心情不怎么好,也知道是自己搅了他的好事,当下便不敢多留,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沈徽清低首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静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都出去,别让她再随意的进来。”
次日一早,昭帝刚下完早朝准备回后宫,哪知半路就被疏君给拦下了。
她的脸色不大好,苍白一片,像是虚弱所致,声音也是无力:“陛下不是召我入宫吗,怎么我在万寿阁等了半天您都还在这里?”
昭帝先是一愣,随后想到昨天的话,便笑道:“朕刚下了早朝,不是让你午后再来吗,你来这么早还能怪朕不行?”
疏君面无表情,勉强扯开了嘴道:“那便是臣女的不是了,我以为您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我,所以才来的早些,现如今还连早膳都没用,头上更是发昏的紧,陛下还是这个时辰说了,也好放我早些回去填填五脏庙。”
“你这话说的奇特,朕也没用早膳,你便随朕到贤妃的宫里用一用吧。”昭帝昭帝转头看着白玉道:“你叫人去知会一声,把江州送来的茉莉泡上一壶。”
白玉应是,转身吩咐自己的徒弟,随后便恭恭敬敬的跟在了二人的身后。
二人行至御花园,桃花已卸,枝丫才发,嫩得如婴儿的肌肤,上面还裹着一层白色的绒发,远远望去倒像是冬月的白梅花苞,别有一番景致。
昭帝背着手,正说着纠察院呈上来的奏折,缓缓道:“你看这件事如何去处理?”
询王才到登州多久,怎么偏偏起了养兵的念头,还被人给逮个正着,悄悄的送到了纠察院的手里。她沉思片刻,道:“我听说褚王要回京了,正是捷报,而此时的他恰好军容正盛,不如让他去登州将询王缉拿回来,届时再做处置也更好一些。若是有人借此发挥,陛下一并处置了也好,省的留下祸口。”
昭帝转了转手上的玉珠,道:“询王的事虽是密报,可也免不得有人在他背后指点。”
疏君笑道:“您是说骠骑大将军?这是少不了的,依照将军的脾性,这也是他能想到最后的办法。而纠察院说是越王递给他们的折子,也让人查实了确实如此,虽然这关系到夺嫡的问题,可陛下身边,真正的嫡子只有越王一人,这样下来虽然对他有利,但也损害了不少国力。”
“你想如何做?”
疏君抬头去看飞越而过的春燕,心里一片怅然,道:“该赏便赏,可陛下不止是要赏越王一人,其他的皇子都要赏,然越王势头正盛,是该打压一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就好。”
昭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便点头道:“你放开手去做便是,无需顾忌。”
疏君笑得如三月春风:“打一巴掌,再泼一泼冷水,自然就好了,还有什么能放开去做的,而且陛下心目中自己就已经有了人选,何必要大费周章的来做这些。”
昭帝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望着新开的百花,烦躁异常:“若知如此,何必当初呐。这也是一时之过,如今朕已经不似当年的盛况,凡是都要仰仗到你的身上了。”
疏君自嘲的笑笑:“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陛下信我,我自然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然而我心中所求,陛下是明白的,只要他们都好,我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昭帝望着她如新剥壳的柔滑肌肤,和颜悦色道:“你一直都在说只要相信便万事大吉,那么朕也告诉你,只要你的心向着朕,向着朝堂,朕便会时时刻刻都相信你。”
穿过了一处假山,听得孩童的嬉闹声,疏君笑道:“有陛下这些话便足以支撑起来了,这是哪宫的孩子,看着怪面生的。”
昭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五岁孩童正和宫女内侍在玩蒙眼的游戏,几个人嬉嬉笑笑仿佛没见到这里的人,还迈着步子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