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疏君目光惆怅又精明,听了他的话后只余冷笑:“几年前的事,竟然叫人给翻了出来,新账旧账一起算,陛下是要他李家断子绝孙呢。”
李常慎虽是太子一党,可究其根本,他与询王的关系不言而喻,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昭帝才会让她将根底原原本本的给翻出来,刨其根本,剐其命脉。
只需来个快刀斩乱麻!这样也省了很多事。
她想的出神,倒的茶水都溢出了满桌还未发觉,辰王赶紧躲开,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水壶,放柔了声道:“虽然陛下没有明旨要求查办,可刑部都格外重视,这几日也忙的焦头烂额,只差没睡在公堂里?”
夜渐渐深了,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出来,晚间风大,他说了两句又咳了起来。疏君前几日瞧他还积病未愈,卧床不起,现在虽然能四处走动,可脸色是极差的,心里想着让他早些回去,嘴上却不饶人:“原来王爷还会说笑,既然陛下将此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回去吧,若是再着凉,陛下指不定还要说我苛刻客人,这顶帽子我可不接。”
说着,就抬手夹着他的手臂往外走去,这次是顾忌到他是病人了,脚步缓慢,嘴上还继续道:“若是身子没痊愈就别到处乱跑,省得一天到晚给我添乱,若你想要说什么,我就当你说的全是浑话,都没听见……上一次也是,快走吧。”
看着小厮扶着上了马车,她上前两步掀开车帘支吾道:“我认识一位大夫,改些天我让他给你瞧瞧,免得你又出了乱子,没人在陛下面前为我说话,那我可要吃大亏。”
马车行的极快,辰王由小厮搀扶着在众人的视线中颤巍巍的回了书房,一进屋,那小厮噗通一声跪下,将头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口里不停的喊着求饶:“王爷赎罪,是属下不查,让人钻了空子,长公主虽未察觉全局,可已然知道了计划,不过并未有要插手的意思。”
辰王并没有说什么,不过脸色并不怎么好。
不知何时屋内多了一个女子,也不见礼,就在他下座的位置坐下,道:“王爷,发这么大火做什么,长公主何等的犀利,你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女儿,发现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辰王重重的叹息,让小厮起身在旁边候着,随后拿了一本折子若有若无的翻着:“越发没规矩了,别以为祯德宠你,你就可以在本王的王府乱走动,你来做什么,没事就回去,别在本王面前晃悠。”
浮玉不以为意的挑挑眉,哼道:“王爷还是担心自己吧,你有心扳倒越王,折了他刚收入麾下的刑部尚书,这些对他都无关痛痒,还不如先扳倒其他皇子,等找到他的弱点再说吧。”
“有话直说!”
“你明知道他现在身后的是长公主,为何还要一直盯着他不放?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一举拿下不是更好吗,不然,您当初为何要深夜到宫里去见陛下,让越王跟着一起去。”
辰王拧起一杯茶放在唇边,不知为何却是苦涩的,抬手就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沉声道:“本王做事,何时要你来插嘴,祯德也快回来了,他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你,你最好别背叛他。”
浮玉撑着头靠在太师椅上,看向他的目光全是嘲讽:“自然不会。我看你的样子,不会是动心了吧,虽然陛下要她嫁给你,却不代表她会爱你,她现在爱的是别人,你现在不抓紧机会,是要等你娶到她的时候,让她看你满眼都是恨意吗。”
辰王坐在椅子上闷不吭声。
浮玉笑道:“或许,你允许她在拥有你的时候同时还拥有另一个男人,那个人,恐怕她会爱的更多。”
辰王面无波澜的又端起一杯茶,淡淡道:“谁?”
“这个还是您自己去查吧。”
虽然刚才未过多与她说什么,但是他隐隐知道她没有再生他的气。
他当初说那样的话就是气傻了,他看不穿她,就想要接近她,越接近,他发现她越有秘密,他有心帮她,而她却想着要距他于千里之外,真的是因为他,她才会那样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疏君写了一封信让杜若传给顾老爷子,刚好她也因为查到了林氏一些事情想要问清楚,而辰王的身子时好时坏,就当是她卖个人情。不是宫里的御医医术不好,而是顾老爷子的医术太好了,说他扁鹊再世也不为过。
只是他是怎么成为林氏陪嫁过来的人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当做陪嫁品,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非要往下探索不可。
想了半天她干脆不想了,而调查了两天的案子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李常慎前年将一家钱庄的老板溺死在郊外的鱼塘里,还恶作剧的将他的头藏在书房的案板下,今天被刑部的人找到了,而她也差人去问了那鱼塘附近的人家,也找到了个差不多快疯掉的证人。
今年,他又打死了赌场的一个酒鬼被当场抓住,这个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证据当然多了去,自然也不用她费尽心思去找,人家看不惯的人早已经到刑部去画押了。
她收拾梳洗片刻,便躺在了床上。绿抚端着药膏进来,解开她的里衣,看着已经结疤的伤口,她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小姐啊,你这两天都忙着也不注意自己的伤口,上了药膏你就睡了吧,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掉疤了,明日您还要去踏什么青,别太用力,不然结疤的伤口会裂开的。”
她张了张嘴,笑道:“知道了,隔三差五的你又要说上一次,我会注意的,快去歇着。”
绿抚吐了吐舌头,笑道:“看样子知道了一些消息,小姐心情越发的好了,刚才还听到二公子说要与您一同去,七小姐无名无分,更别说一官半职了,当然不会去打扰你和二公子,这样也好,只有心情愉快,您的伤才好的越快。”
疏君盖上被子,想着明日的事,心情确实不错,不免也笑了起来:“若是你忍住了,说不定现在我们知道的消息更多,不过,我心里也算是有了谱,二哥有那样的喜好也不足为奇,量七妹再怎么折腾我也介意不了多少。”她忽然想起一事,翻过身看着绿抚道:“小沐这几天不知怎么了,那日让小柿子送来信之后就越发的奇怪了,你去看时,只有沐庭在,他跟你说了什么?”
绿抚摇了摇头,抚额叹道:“小姐,奴婢已经跟您说过了,小沐公子去乡下接老父亲了,不过沐庭公子的表情有点奇怪,奴婢看他憋了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所以就回来了。”
“是我忙昏头了。”她复又躺下,不知怎的,心底突突的狂跳,总有不祥的预感。
都说上巳节将至,桃花满山,妖娆迷人,恍若桃花源,而桃花酒要在这时候酿才更有滋味,不过……
看着堆满一车的酒灌,她忍不住对宓瑶道:“你说三哥这是做的哪出,一罐两瓶的就差不多了,弄的整个车厢满满都是,我那车里都快放不下了。”
宓瑶抱着玉泽将目光放在正在桃树下埋头苦干的丈夫,抿嘴道:“你也真是的,你三哥是个逍遥浪荡公子,就好什么风花雪月,只要别在外面沾花惹草,我都乐意。”
都乐意吗?
她见宓瑶笑的甜蜜,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进去,暗骂自己想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疏君,快,把车里的酒都抬过来,你一身都是劲儿,别浪费了!”
疏君嘟嘴,一边去抱酒坛子,一般骂道:“什么叫浪费,你这才叫浪费,我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喝完,你有这身力气,怎么不自己来,就会使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