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风拂过她的脸,既困倦又生寒。绿色的树叶不知为何还在从树梢飘落,这不是春日吗,怎么还似秋天一般离家愁呢。
“二月二日江上行,东风日暖闻吹笙。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这首诗的上半阙惹人自怜,一听时自觉浓甜蜜意,现在对于即将要和亲的佳宁郡主来说却是万刃刺心,苦心难耐,一点也笑不出来。
还是在建章殿宴请宾客,除了舞乐助兴,其余的大臣女眷都到了场,只是为了在外国使臣面前展现自己的风韵和得了心上人的青眼。
永威和万盛都是荣昌的邻国,准确的来说就是附属国,依附于荣昌避免战火的焚烧。随万盛使臣到来的是本国的太子,在还未到达京城之前便提出要与荣昌和亲,而和亲的人选便是佳宁郡主,这一点,昭帝是默认的,不过佳宁郡主却并不知晓。
永威也想的是和亲,但并不是让荣昌下嫁公主,而是让本国的嫡公主来和亲,至于和亲的人选,还得由昭帝来决断。
叶湑并不愿意来席上,而她也并未看出永威的使臣有意提到质子。
永威万盛相继抬出贡品,以表诚意,一则为聘礼,二则为嫁妆。
所拿出的物品都是世间罕见的,她不禁感慨出手阔绰。
只是万盛的太子似乎不止心许佳宁郡主,那赤裸裸的欲望都放在溪云公主身上。
可那溪云公主早已下嫁给镇国公的长子孙颉,而孙颉现奉旨有外差,人在登州,离京城也要一月的路程。
昭帝同为男子,怎么不知他眼中所求,为了不发生多余的事,他让皇后把溪云公主送回了后宫。
一曲红袖,惹了多少女子含泪,昭帝看着疏君道:“我可时常听王卿说你的琴棋双绝,棋艺朕是见识过,你看今日众千金都有一手绝技在手,你……”
她起身颔首温和道:“那烦请陛下把您宫里的清辉拿来一用。”
昭帝笑道:“准。”立刻就有内侍前去取来一把浑身红焰的琴放在她的席位上。
“陛下,不如就请长公主弹一曲《请缨》,也好让我们一饱耳福呀。”万盛太子见溪云公主一走,立马就将视线放在了疏君的身上。
《请缨》一曲乃是战曲,她不曾上过战场,此曲自然是弹不出那种杀伐戾气的豪气雄阔。
他这是有意挑衅,万盛虽然地域窄小,可现在粮草充足,军士豪气,前年还打下了邻国的八州,荣昌虽是大国,但年年争斗也损耗不少,倘若他们有心要拿下荣昌的八个州也不是不可以,看现在的形式,他们是准备好要来绝交的吗。
昭帝面色不愉,只看着疏君,让她看着办。
疏君苦笑,虽然她不曾上过战场,可骨子里那股热血和戾气却是在的,她只怕是那万盛太子经不起这一曲。
手指按住一边的琴弦,指尖轻捻,阴柔之气缓缓注入耳内,万盛太子嘴边冷笑,不屑之情露于言表。
沐卿与她相隔并不远,只有二三席,他担忧的看着她,掌内起了一方热汗,着实为她捏着劲。
愉禛并不担心她弹不出那种杀伐之气,只是担心那万盛太子的野心,似乎要将她吞于腹中。
江离和王既明更是不敢看她,只将双眼紧闭,静静的听着犹如泉水的冷冽音符瓢然而过。
大殿之中并无一人杂声,疏君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指下一狠,排山倒海之势力压群雄,万顷既倒,百雄奔野,直至一望无疆,快马停下驾来,静看细水长流。
万盛太子的脸色并不大好,可是他却是第一个拍起手掌的人:“不得不说琴艺高绝,陛下座下当真是卧虎藏龙,刚才失敬了,还望恕罪。”
昭帝示意她坐下,看着万盛太子的目光不大友好:“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太子莫要轻敌了才好。”
她能听到万盛太子咬着牙笑道:“多谢陛下的抬爱,受教了,这和亲一事陛下可想好了?”
昭帝坐于大殿之上尊位,挑眉道:“万盛皇帝前段日子送信来说道,想要你迎娶朕皇兄的嫡女佳宁郡主,既如此,太子为何还要问这样问题,难不成已经心有所属,不愿遵从万盛皇帝的旨意?”
这话明显是要他来送命的。
万盛太子大笑几声,缓缓道:“陛下担心了,我自然愿意娶佳宁郡主,不过,佳宁郡主不是公主,不能为正妃,而我将来是万盛的国主,权倾高贵,只愿陛下能许配一位公主来,将来也好做万盛的皇后,否则郡主日后只能是妃嫔,而非皇后。”
他这般话语饶是一向和蔼的右相听了亦是不堪,更别说当事人和昭帝。
“此言差矣,”右相楚率举起身道:“佳宁郡主乃陛下的嫡系侄女,虽为郡主,但却是公主所得的待遇,身份尊贵不说,怎能为侧妃,况且万盛是小国,若要下嫁公主,怎么能与郡主一同出嫁,此举荒谬,太子慎言。”
越王刚才就见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不轨之心,此番话语必是指向溪云公主,且那万盛乃是区区一小国,郡主和亲已是恩义,他们居然妄自菲薄,其心不训,当即便斥道:“郡主出嫁和亲已是对万盛的无比宽厚,太子这番,岂不是辜负了万盛国主的一片真心和佳宁郡主的痴心一片,若是如此,你日后如何让正侧二妃相处,如若发生不测,你该如何向我们荣昌交代。”
万盛太子被两人前后夹击,若是旁人早该打了退堂鼓,可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恭敬无比的看着众位:“诸位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佳宁郡主若要嫁到万盛来,我无比欢迎,可是我真正想娶的是位列在公主尊位上的人,而不是郡主。”
此话一出,又掀起了一阵波澜。
昭帝端坐尊位顾着喝茶,留诸位大臣与万盛太子辩驳。与万盛一同前来的永威则安静的许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己搭进去,还不如远离纷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疏君让人将清辉抬走,额间生了密密的细汗,正听着殿中的辩论时,辰王与她一席,随手就递给她一张手帕,她不过是擦拭了额头,突然一股寒风袭来,刺目的冷光让她闭紧了双眸,随后站起身想要躲避,只听一声丝帛断裂的声音,腰间一凉,众人惊呼起来。
沐卿眼疾手快,快步来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衣遮在她的腰上。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见金甲护卫扣下佳宁郡主,她道:“郡主莫不是吃错了东西,在这样的场面做这样不要命的举动。”
佳宁郡主无比的欢心,原本娇小可人的面容上是狰狞不已:“谁不堪,说的不正是你吗,淫荡奸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和亲,本想杀你博个痛快,谁知后面还有这样的好戏看,你看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你有多淫荡。”
沐卿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又紧,他感觉到她的身子正颤抖不已,他将她拉得与自己更近些,疏君缓缓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我没事!”
辰王早被佳宁郡主推开,身体本就孱弱的他,加上这几月病情反反复复,经她这样一推,竟在地上起不来,只能怔怔的看着她。
众人将她腰间的印记看的清清楚楚,沐卿的手再快,也没有别人的嘴快。
“是她,原来是她!”
“这怎么可能,当初差点被卖到青楼的居然是她。”
“难怪别人查也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