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慧大师依旧是慈眉善目,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贫僧只给施主讲经,其他的一概不过问,只是希望施主不要私自离开。”
疏君应声点头,圆慧大师走后,疏君解开披风,将它挂在火炉边,雷云从披风里探出头来,纵身一跃,跳到地上稳稳的坐下。
这几天吃的不错,它的身形看着长。
疏君摸摸它的手爪子,像棉花一样柔软,像云朵一样轻薄。
她看着它明亮的眼睛道:“刚才走的急,没带野味回来,明天你就忍忍,后天我们再去一次,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府了,到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的来回跑,若是你不喜欢府里的口味,我们以后可以给沐卿家里买,如何?”
雷云点点头,跳到离得最近的凳子上趴下,毛发上融化的雪化成晶莹的珍珠熠熠生辉。
烈烈红焰染红了她的双颊,打开窗户通风,暗夜之下的魅影一闪而过,她警觉又锐利的睁大了双眼,窗臼被指甲深深的划出两道暗横。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整整两日都过的提心吊胆,她的武功尚未达到抵御刺客的程度,不可能与刺客硬碰硬,好在,那人只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并没有作出下一步的行动。
这日圆慧大师刚走,她便收拾了一些行囊,抱着雷云从后山的斜坡上翻滚而下,扬长而去。
一直冷清的辛家一改往日的素净,屋内装满了灯笼,红光耀眼,起初她以为是因为她日后不会再来,沐卿打算多准备一些酒菜,然,却是她想多了。
今日给她开门的是一位身穿缟素,头戴素巾的年轻女子,一见她来,忙着将她往屋内引,边走边道:“恩人快坐,若不是你,妾身可回不了这个家了,请受妾身一拜。”说着,她深深欠了欠身子,把疏君身上的包囊放下,斟上热茶又热暄几句就往灶房走去。
没一会儿,沐卿从外回来,一身的雪渍还冒着寒气,解下披风只见他手里还提着两壶酒。
宣娘做得一手好菜,虽不是山珍玉食,但也是可口佳肴,碟菜摆满了整张桌子。辛父和沐庭在外有事耽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今日只有他们三人一起用膳。
宣娘转身又进灶房热酒,疏君把雷云放在一边吞食,而她则把这几日想好的名字说给沐卿听。
只见他满脸通红,紧抿薄唇,眼睛时不时往她身上瞄,一时无话。
疏君见状,笑道:“叫小沐如何?”
闻言后,他的脸更红,若不是穿着长领的衣服,只怕红潮已经蔓延到了脖子跟。
“你喜欢就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疏君颔首,夹了一块生肉放在雷云盘子里:“什么要求?”
沐卿看了看灶房,随后低声道:“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才可以这样叫,不然,不合礼制。”
疏君点头,一手托腮,沉思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王……,在人前我唤你公子,在人后,我便唤你小沐,你觉得如何?”
她差点说出王府,随后意识到不对,急急的改了口。
等那日有空,她再与他细说。
她本不胜酒力,推辞不过宣娘,只好小饮一杯。
沐卿起身想为她倒茶,可刚刚站起来就倒下了。
她暗笑他酒量差,正欲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向后倒去。
寒风敲打着窗,掀开一页又一页的书卷。
冷气袭来,气风侵人。恍惚间腰间一阵刺痛,还有毛绒软和的东西在颈间摩挲。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宣娘柔和的目光,她问道:“怎么回事?”
见她醒来,宣娘的目光突然冷冽起来,像结冰的湖水透凉,只见她抱着雷云转身就走,目光直视前方,脚步不曾停歇。
疏君以为雷云会被带走,几欲起来,却被两名大汉死死按住,蒙汗药的药效尚未散去,头重脚轻,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如何摆脱束缚。
她侧头去看沐卿,却见他不知何时坐起靠在墙上,脸上惨白一片,目光如利刃狠狠的剜在宣娘的脸上。
宣娘闭着眼,听着屋外簌簌而坠的雪声,深感快意。
她看着沐卿很是气愤,却又怜惜:“那日我要你陪我去买货,你说你要读书,不敢颓废,我便不多说,自己去了街道办理年货,可是谁知,路上竟然遇到那些歹徒,他们对我,可比你对我温柔多了。”
她的笑容未达眼底,眼角已经有了细腻的皱纹:“我思前想后,觉得在那里挺好的,不过是自己养活自己罢了,整日在家中我也倦了,还不如留在那里。谁知那日沐庭前来见我,说家里来了一个贵人,是你救下来的,还说过不了几日就会把我赎回去。”
宣娘的目光突然落在疏君的身上,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抖动着:“真是好笑,谁家还会接一个在青楼待过的女人回家,是你们自欺欺人,愧对良心罢了。恰巧啊,我又听到那日绑架我匪徒说,他们正追赶着猎物,转眼之间,那个华服小姑娘突然就消失了,于是我想了想,就和三娘做了一笔交易。”
沐卿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是在怒吼:“所以,那日你回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些。”
宣娘不可置疑的点头,笑道:“好沐卿,还是你最听嫂嫂的话,幸好你买了酒水回来,不然我还下不了手。”
她转头看按住疏君的两个大汉,呵道:“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一件也不留,值钱的东西都给我,至于她,你们可要留意着,免得交给三娘破鞋。”
忽而,她尖叫一声,手腕上被咬破了两个洞,雷云不知何时醒来,张嘴就咬。
宣娘抓住它的颈毛用力一摔,雷云被扔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叫声。
宣娘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向它走去,疏君惊心的看着尚有一口气在的雷云,奋力想要挣脱大汉的禁锢,而身上的外衣早已被脱下,头上的珠宝和手上的饰品也全被摘下,包括拴在手上封锁的红线。
沐卿不知何时走来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大汉,而他也因为重心不稳复又倒在地上。
疏君挣扎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宣娘手上的匕首,大喊道:“你敢,你敢动它,你敢动它我定要你们全都陪葬。”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雷云不能死,不能再死一次。
她的怒吼终于引起了宣娘的注意,她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很在意它,不过,要我们陪葬,你还是省省心,想想你自己吧,自身都难保,还想要我的命,做梦。”
她目光一凝,挥刀而下。
疏君大喊着,在她挥刀的那一刻:“不要,不……要。”
只听一声雷鸣,大风忽起,飞沙白雪拍打着窗户发出滋滋的声音,天地忽然电闪雷鸣,一道强力刺眼的亮光从屋顶劈下,顿时吓得两名大喊掩面倒地,宣娘被击飞撞倒在桌上,身体冒着白烟,发出一股焦枯干臭的味道。沐卿被撞倒在一边,一只手按住胸口,口里不停的喷涌出鲜血,他焦急的抬头望她。
只有她一人,只有她,完好无损的瘫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奄奄一息的雷云。她一只手抱着雷云,一只手不停的在地上翻找。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破门飞入,将她抱在怀里,喊道:“疏君,疏君,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不禁大哭起来:“三哥,我的手链,我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