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深巷,发现这里十分寂静,连一只虫叫声都没有,实在有些奇怪。虽然她的武艺尚未回到巅峰,但也不是特别差,遇上一两个小毛贼也是能对付的。
墙底下堆积着厚厚的白雪,路中间被扫出一条看清底色的道路,黑黢黢的,犹如一条蜷曲的蛇,前方稀稀燃着火光,犹如蛇吞吐着信子,叫人看了心底有点玄乎。
脚步声从后方逼近,她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快,难道是在当铺当掉的五十两银子被瞧上了?她不信自己倒霉,若是路过那还说得过去,总之别遇上麻烦就好。
她站到墙下靠墙而立,乳白色的围脖伸着长毛将她的脸捂得密不透风,一双明而锐的眼睛盯着从她身边走过的两个高大汉子。他们也不像是要停下的样子,其中一人觉得她奇怪还多看了她一眼。
两人走远,她松了一口气,刚走到一个三岔路,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她刚要加快步伐,却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手将她拖进了暗处。
那人伸手捂住她的嘴,手上的猪肉也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人就只是捂住她的嘴并未对她做什么,敌不动我不懂,她先静待一会儿,看看那人想要做什么。
只是还不容她细想,又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她刚要探头出去,身后的人突然用力将她按进了他的胸前。
那边传来了一声男声,有些粗犷:“到手的鸭子又跑了,刚才不是让你快一点快一点,你就不能少吃一点。”
淡淡的墨香从他身上飘入她的鼻里,透过薄薄的衣物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而滚烫的身子。她的脸骤然热了起来,冒出了细细的密汗,前生除了雷云,今生的只有二哥三哥,除此以外,她不曾靠任何一个男人这样近,幸好是黑夜,又捂住了脸,不然的话,她此刻的脸一定是潮红一片。
男子喘息着,好像很紧张,她听到他的心跳徒然加快,犹如快跑跺脚的兔子,砰砰砰的乱跳。
她被箍在怀里,无法动弹,看不清外面的人长什么样子。只听到一个稍微虚弱的男声道:“那丫头怕是早发现我们了,不然也不会走的那般快,这怎么能怪我。”
粗狂男声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你最是嘴碎,任何借口都能找到,肥鸭子又飞了,我看你怎么跟三娘交代。”
啪的一声,瘦肉被丢在地上的声音,粗犷的男子又道:“上次的货三娘不是很满意,是个破鞋,我看刚才这丫头不错,出手阔绰,一身华服,就那一身衣裳就够我们一次货的价格。”
“别想了,现在看她也跑不了多远,”虚弱的男子微喘道:“身边也不见有什么下人,一定是哪家偷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我们快追,量她也跑不了多远。”
匆匆脚步声渐行渐远,疏君挣脱那人的束缚,眼前漆黑一片,不过,她还是能顺着光亮找到被他们都在一旁的鲜肉。
一抹气息出现在她身后,她警惕的转身,目光锐利,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救她一次并不代表她会对他放松警惕。
触及到她眼中的戒备和冷漠,那人竟然对她微微一笑,道:“姑娘保留戒备是对的,若是相信小生,便跟我来吧,那两个人不找到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疏君冷笑,只道:“多谢救命之恩,若有来日,定当……”
话还未说完,那边粗犷男子的声音开始响起来,她神色一紧,立马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明月从厚厚的云层探出头来,顺着银光,她清晰的看见男子俊俏的侧脸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星星雪花渐渐演变成鹅毛大雪,那条深巷被扫过的地面又覆盖了一层积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
一路上闲聊两句,疏君对男子的戒备才消减了一半,直到回到男子家中,她才算是真真放下,也敢把雷云发出来透透气。
雷云早已被饿的头晕眼花,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疏君看着沐卿切切道:“不知公子可否将家里的刀借与我一用,”她有些难为情的将手里被纸包的厚实的猪肉放在桌上。
沐卿面色沉静,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不过到底是读书人,他只是勉强扯动嘴角:“将它给我吧,要切多少?”
疏君四下张望,发现这家不过是平常木屋,虽有些简陋,但到底是干净的。
听见沐卿问她,她并没有摘下围脖,所以脸上的笑意他看不见:“都切了吧。”说完,她并没有仔细看沐卿的脸色,反而逗着雷云傻乐。
沐卿面上划过一道愤怒,不过转瞬即逝。
呼号的大风不停的哀嚎,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进城北当铺,老板看清人影,忙下来引到后屋,上了茶点之后才坐下。
来人似乎有些着急,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是静静的看着老板眉间的一颗黑痣道:“我听传信的说您有要紧的东西给我看,可是银两数目不对?”
老板连连摆手,不疾不徐道:“公子多心了,您常来光顾我的生意,有了好东西自然是您先看,”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秀帕包裹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刚才一位客人当掉的镯子,我看着与您前些日子买走的镯子一模一样,便觉得奇怪,所以就让人给您带信了,可是家中进了贼?被人偷了去?”
愉禛俊俏的面容扭成一团,剑眉微微皱起,急急问道:“来当掉的人长什么样子?”
老板仰头回忆了一番,摇头道:“脸上被围住,看不清面容,是个小姑娘,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对襟裙,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千叶海棠和一对双飞燕,燕尾是珍珠镶嵌的,发髻梳得简单,耳坠是一对珍珠,其他的看不太真切。”
愉禛叹气,看着手里的手镯发呆,那傻丫头,急着用银子怎么不写信回来,那件衣服可比这个手镯值钱多了。半晌,他笑道:“那您就把这只手镯再卖给我吧,刚好凑成一对。”
闻言,老板惋惜一笑:“公子可以等七日之后再来,那小姑娘说七日之后她会回来赎的,叫我千万别卖了出去。公子您看……”
愉禛知他的意思,叹道:“世事两难全,那便算了,若是七日之后那小姑娘没有来,您可要提前来告诉我。”
老板笑盈盈道:“自然自然,如果您实在想要的紧,可以去城北的钱庄看看,我怕那小姑娘拿不动那么多银子,就给了她一张钱庄的银票,现在的话,她可能正在钱庄取钱呢。如果您现在去,说不定还能碰着呢。”
吱嘎一声,房门被重重打开,进来两个满身堆满了雪,犹如雪地里蹦出来的毛孩子。恰时,沐卿刚好端着肉出来,看见来人,急忙放下手里端的鲜肉,帮着他们摆放满载而归的收获。
两只野兔,两只野鸡,还有一只冒着血沫的冬鹿都被扔在了地上。
雷云看见地上满满的食物,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好像开始安耐不住。刚刚回来的两人也被这声吸引,掸掉身上的残雪,惊道:“这雪狼的叫声我还是头一次听见,狼也是第一次见。”
说完,稍微年长的中年男子道:“雪狼是灵物,向来厌烦人类,更不会出现在有活人出没的地方,雪狼再年幼,终究会长大。不知姑娘是如何得来的?”
二人一来便猜到了雷云的身份,她不免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余却依旧带着审视的目光。她淡淡道:“一高僧所赠。”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猎物,温和道:“这些都要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