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日辰王到王府的时候,他们说好的。陛下一直想要撮合他们,一是弥补多年来对他的愧疚,二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昭帝一得空便召她进宫,此事也旁敲了一次,她就当做是玩笑,只是,昭帝似乎很宠爱辰王。
疏君忍着喉咙里的淤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辰王微微一笑,替她整理发饰,这一幕被昭帝看在眼里,他端起酒杯又与众人喝了一巡酒,眼底的笑意毫无保留的落入众人的眼里。
歌舞声声,佳姬助兴,君臣和睦,殿内殿外香雾缭绕,鲜花馥郁,异草存香,一派富贵太平之象。
皇后照例赏赐诸位小姐珍宝名画,寻常小姐只得一张山水富贵,钟言却得了金钗凤摇,浮玉得了精致小巧的镶玉美人觚,起初没人察觉差异,直到良妃,德妃,还有被降为婕妤的太子母妃曦婕妤都拿了赏赐出来,每一次都是钟言和浮玉得到的名贵一些,这下,赏赐的意味就出来了。
昭帝虽然夸诸位嫔妃聪慧惜才,可是眼底却有寒意涌出。
看来真被他猜中了。
疏君转头去看江离,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他的眼里只有钟言,仿佛从来没有她一般。
她竟然有些懊悔那日与他拌嘴。
她别开眼睛不去看他,侧脸时悄悄滚下一滴泪:“我累了,想回宫歇着。”
辰王微微一怔,她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好像有万虫撕咬一般,他点点头,随后向昭帝拱手,二人在丫鬟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宴席。
建章殿外有临时的休息处,疏君一进屋便把门关上了。因为走得太快,沈徽清开始剧烈的咳嗽,叶湑随后拿了一壶茶准备进屋,先是给沈徽清倒上一杯,然后才进屋。不过刚刚进去之后,就被打了出来。
叶湑讪讪的关上门,向沈徽清行礼:“王爷,殿下请您进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她迅速藏起染着血丝的手帕,桌上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他在她的对面坐下,执上一子,她那双哭的发红发肿的眼睛还挂着泪珠,长长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她的声音沙哑悲戚,他的心骤然一紧,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我只知道你身体不适,回来休息罢了。”
疏君抬眸看他,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如今细看却是姿容既好,眉若玉山,神情亦佳,只是因身体孱弱而面容憔悴,唇薄粉淡,他们都是不得已才会逢场作戏。
“看够了吗!”他似乎有些生气,苍白的两颊敷上一层红晕:“既然是作戏,在人后就不必如此,你既不愿意,那就请自重。”
他扔下棋子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反而没了虚弱的模样。
疏君微一皱眉,叹了口气,又想起江离与钟言亲密的模样,不免伤感起来。
等她回到宴席上的时候正是诸位公子小姐表演才艺的时候,她一坐下,沈徽清便道:“刚才王家七小姐表演舞艺不慎扭了脚,你可要回去看看。”
疏君决然道:“不去。”
沈徽清似乎是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又道:“歆德公子扔下这个宴会不管陪她回去了,你难道也不去。”
疏君已经平复了心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终于又将她心里的那团火抬了起来,她抓住他端起茶盏的手,滚烫的茶水撒在两人的裙上:“你既然已经知道,刚才又不问,现在反而来激我,你到底想怎样。”
她手上的力气很大,沈徽清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他咬着牙:“我做什么,你又是在做什么,我写信给你让你不要再调查蚀蛊一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你知道?”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有些不可置信,丝毫没有顾忌他是病人,直到他的脸色开始惨白,脖子上的青筋涌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慢慢放下了手:“我们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你不告诉我,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是在帮你。”
“你在帮我什么,你在浪费我的时间,玩弄我的情义,你以为柿子拿捏的软就是甜的吗。”疏君气急的逼问他:“我不要你帮我,我自己的亲哥哥他都不帮我,你又有什么理由来帮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作戏就作戏,日后你过你的,我找我的,互不相欠。”
沈徽清失声道:“好你个王疏君,你真当我愿意帮你吗。”
“那就不要管我,当个不相干的人又怎样。”
“若不是看在愉禛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日复一日的传递消息给你。”
“三哥·······他,他为何要你······”
“辰王,昭棠,你们二人在说什么。”昭帝一边观看舞曲,一边观察二人,直到二人开始吵起来。
辰王起身拱手道:“陛下,我们在说棋术。”
“是吗”昭帝再看看红着脸的疏君,笑道:“朕知道你们二人对棋术颇有心得,但这是宴席,不是在府里。”
二人拱手请罪,昭帝摆摆手再度让二人坐下。
宴会一开就是一整天,秋嬷嬷早已将行囊收拾好,宴会一结束,看完了烟火表演,热闹非凡的桂冠盛会才算结束。
一回府,疏君匆匆的进了金沃园,宓瑶带着玉泽先回里屋歇息了,愉禛在院中独坐,脚步将至,他站起身走到院口,看见疏君后,才笑道:“哟,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不过几天没见,你就想我们玉泽了吗。”
“不是想玉泽了,是想三哥了。”
愉禛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身体一僵,又想到辰王的话,他才收了笑容:“我们去外面吧。”
疏君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后花园,寒风袭来,她紧了紧衣领,又咳嗽两声,相对无话。
月光洒下清辉,香雾迷迷,呵出的气仿佛被冻结了一半:“那日我偷偷看了你扔掉的纸团,上面的字体是辰王的,我很清楚。”
“所以你去找了他,让他给我传消息?”疏君看着他微动的嘴唇,鼻尖一酸,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辰王怎么知道的我不想去调查,只是三哥为何不亲自来跟我说。”
愉禛的眼中仿佛有一汪深水,能把人吸进去:“大家都是一家人,哪有帮与不帮。”
“三哥,不要骗我。”
“婉丽,钟言,你们三个,只有你肯对我真实一点。”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的每一步,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二哥的变化很大,你要留意。还有林氏夫人的死,里面有些东西我想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