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不是朱常安的手脚,万一老爷子是真病而不是被人下毒呢?若是那般,这一次,天塌下来她也要顶在荆溪的!
皇帝思索了一番,点头又摇头。
“锦溪说的是最要紧。这样吧,不提前,也别延后了。你也放心,有朕做主,你程家在京中的工坊作坊,包括窑场的选地和修建,都由李纯负责。保证让你开年可以安心入京,不会误了你的事。
但锦溪你这段时间也别再接活儿了。以后李纯还得要你照顾,家业重要,相夫教子更重要。你任重道远啊!”
皇帝这么爽快在为她解后顾之忧,程紫玉也不好再多说,便先应了下来。
皇帝又一拍李纯肩。
“你也是,成了家后,就有牵挂了。媳妇家的产业,你做女婿的,义不容辞。你多费心,帮他们找好地方,并顺好文书。”皇帝煞费苦心,总觉得李纯是被自己逼迫娶妻。这会儿不忘替他卖个人情,并试着拉近他与媳妇家的关系。
李纯应了。
程家众人喜出望外。
天子脚下开工坊建窑,哪有那么容易,官府那里就很难搞,一溜儿的文书都要衙门批复。若走正经渠道耗时长不说,有银子也未必有地方使,因而刚来的路上,老爷子还在思量明日找哪位熟人探路。
这会儿圣上发了话,又有李纯亲自办,那还不是一路畅通?
程翾这会儿也有几分热血沸腾了。
他对程家陶有过很多期许,有生之年能在京城再开三间分号便已是他的最大期望了。可最近的每一天都叫他惊讶连连,能与皇帝这么近,能得了皇帝的看重,还能将程家生产直接引入京城……
再有皇权加持,那么,程家陶发扬光大,遍布大周指日可待。能如此光宗耀祖,他死而无憾……
皇帝说完便想起,先前他与太后还各自许诺要给今晚头名个嘉奖。
皇帝早有盘算,当即便表示,他给的嘉奖是李纯大婚的所有开销。
太后想了想,开口说她在京郊西山还有一块地,便送他们夫妻了,是怎么弄,建窑还是做工坊,由他们夫妻将来看着办……
程紫玉感激叩谢之时,李纯却在做着盘算。如此,有皇帝太后保驾护航,他的财政压力顿时减轻了大半……
自打知晓程紫玉的财力后,李纯顿时理解朱常安和私盐后面人等喜欢打程家家业主意的原因了。
程家就如棵杉树,程家陶做了好几代,积累了大量实力和财力,而因为没有庶出所以并无旁支分食养分,于是所有的汲取都供养在了主干上,养得树干又高又直。
然而,正如那种秀于林的树木,怎能不被人觊觎?毕竟只要连根拔起,就能干干净净拿走……
而这样的家族,恰恰传承人还是个女的,不弄他们弄谁?哪怕只是杀鸡取卵,那也足够让人生出歹心来了。
就如朱常安,前世他资质平平,但就在拿下程家助力后开始异军突起。银子,是他前世所有筹谋的基础。程家,太有钱,且银钱太好赚了。
事实程紫玉的做法没毛病,她若不靠拢皇权,就凭程家一介商贾,不管如何壮大都没用,一旦被盯上,早晚沦为鱼肉。能解私盐的局,难保下次没有谋杀,课税,谋反等各种事端或莫须有的罪名……
唯有至高无上的大权,才能保住他们。
而前几晚李纯与程翾喝酒,程翾话里话外都表示将来他的财富都会由程紫玉来继承。
随之李纯的压力也大了不少。
他身后没有家族来支持,他都得要靠自己。
他的俸银没有多少,往日里又不拿油水,所以他的财富基本都来自各路赏赐。好在他开销小,多年来的银钱都拿来置业,积聚下的财富也算是可观了。
但和程紫玉一比,他就是个穷人。
他不怕她嫌弃,只怕拿不出等对的。他想给她最好的,她值得最好的。前世的她叫他心痛,前世他们的擦肩遗憾更让他懊悔,这一世,他不想有一丁半点的遗憾。他想要老了后,与她在葡萄藤下回想过去时,一切都是完美甜蜜的。
但他粗粗一算,从整办后园到大婚,若按着他心里的标准,至少要三到五万两……
他不想求皇帝。
所以……
这才是往日不屑于演戏的他,却在皇帝跟前反复演了又演的原因。
他想要皇帝愧疚,让皇帝主动来“补偿”。
一愧疚,头脑一热,自然心甘情愿大出血了。哪怕明知他是敲竹杠,也甘之如饴。
皇帝愿意担下大婚所有开销?这就好!
趁着歌舞热闹,李纯跟皇帝咬了个耳朵。
“臣家中如何装点,怎么修葺,能否让臣自己做主?”
“朕本打算让逍遥王妃帮着拾掇的。”
“不要。别人弄的,我不喜欢。可能也不习惯。”李纯微微敛下眼睑,语调也低了一低。可他这模样恰到好处叫皇帝心一软,怜悯顿时生出。
皇帝看他柔和不少。这孩子,一直独来独往,什么都习惯自己扛。陌生人又怎会知道他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呢?
“你确定?那些事繁琐,你身边又没有经验丰富的长辈帮衬。程家那里也要跑几趟问问需要和安排,你愿意?……”
“等臣不懂时,再去找逍遥王妃吧。程家那里……该跑总要跑的。”他又低了低头。
“你长大了。”皇帝一拍他的膝头。
“也好!那你自己定主意吧。总之朕已经撂了话了,你自己找工匠也好,找朕帮忙也成。银子的话,需要多少你估算一下,报来便成。”皇帝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纯眼底划过的精光。
皇帝捋了捋胡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有多少积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