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出了一个颇带了些扭曲又勉强的笑。
“程小姐,显然你我二人是被这丫头给骗了,本皇子在这里给程小姐赔个不是了。真没想到我这半路救回来的丫头竟是程府的人。按理,程小姐手里有文书,本皇子是该将人还回去的。只不过……
程小姐也知道,本皇子前几日为救圣驾伤筋动骨,极不舒服,买来这丫头后,意外发现这丫头会一手好推拿。一出手,便为本皇子缓解不少疼痛。程小姐不如给本皇子个面子,就忍痛割爱吧?”
朱常安轻飘飘的视线往女眷方向扫,那里站立着两位王家的小姐,他是王家女婿,王家人自然是要站在他的这一边的。
还好,那俩小姐还算识相,快速反应了过来。
“是啊,紫玉,四皇子的身子是奋不顾身为救皇上而受伤,自然是他的身子比较重要,金玉既然会推拿,便留在四皇子身边更有用处,也算是为大周效力了。”
“没错,紫玉,你就别争了,四皇子是花了银子买的金玉,这事也不能怪在四皇子身上。金玉既然是个奴才,也没什么了不得,你就让一步吧。”
程紫玉冷笑扫过众人,却无意瞥见不远处五皇子抬了抬眉。
他的眼神带了询问,似乎见她弱势,正问需不需要声援和帮忙。
程紫玉微一摆下巴,表示不用。
对方淡淡一笑,便带了看好戏的意味继续抱胸……有点意思,一挑多,她要怎么赢?朱常哲很想看看。
“我家金玉只是个贱婢,往日里在泥塘里推泥倒是很拿手,没想到还无师自通成推拿高手了。”
程紫玉这句连消带打,不少人闻言憋笑,朱常安更是面色发青。这是在骂他是摊烂泥呢!
“四皇子花了二十两买金玉是吧?那我这个主子便吃点亏,一赔十,还您二百两,总足够四皇子放过金玉,重新找个推拿师了吧?”
“程小姐何必强人所难?你也看到了,你这丫头并不愿跟你回去。既然说到银子,本皇子也愿意出二百两给程小姐,权当我买下了这个丫鬟。”
这会儿的朱常安端的全然都是为民做主的腔调,时刻不忘表现他的中正仁和。程紫玉哪里能让他如愿?
“四皇子这是要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强买强卖,藐视律法吗?若是那般,民女便要求皇上做主了!”她突然一改刚刚的柔和,转而强势起来,这一顶顶大帽子扣出去,不止是朱常安,就连围观众人都莫名感觉后背一凛。
朱常安上前一步,低声道:
“程紫玉,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父皇这会儿看我正顺眼,只要我伤势需要,别说一个丫鬟,就是你……”
“那就试试!”
程紫玉直接打断,反而扬声开口,底气十足。与她一比,反显朱常安略微有些偷摸。
掷地有声之音已经出现:
“金玉虽是我家奴才,可她却是我程家耗费了多年培养起来的人才。我程家以陶起家,可这金玉已经至少学去了五六分的本事。这会儿四皇子以身份压人要带走金玉,可不是仗势欺人?
金玉一手手艺,四皇子要了她却只为推拿按摩,这可不是恃强凌弱?
我说出二百两给四皇子,是因您出了二十两买她,这是对您的补偿,可您却反而打算同以二百两再买我手上契约,这岂不是强买强卖?
视白纸黑字,朝廷认证的正经文书不顾,想买就买,这就是藐视大周律!……”
程紫玉威武霸气,说的两位王小姐暗自跺脚,朱常安面色滴血,朱常哲笑开了花……
“而民女这会儿之所以还愿站在这儿与四皇子说话,正是民女给了您这个面子,更是体恤皇上辛苦,不忍打扰皇上休息,但并不代表我是商户就可以任您欺辱!”又一顶帽子,直接上升到了阶级问题。
“程小姐无理取闹……”
可朱常安刚一开口,却叫抱着胸走上前来的朱常哲给打断了。
“程小姐息怒。咱们对事不对人,绝对没有要欺辱商家之意,是我四哥说话欠妥,让程小姐不舒服,我这个做弟弟的代他道个歉。”
“你闭嘴,你一边去,这事与你无关!”朱常安气闷至极,他真想一巴掌扇去朱常哲脸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要道歉轮得到他?何况自己没说话,他这一道歉,不等同承认自己是错了?这个混球!
还有,为何朱常哲和程紫玉在眉来眼去?怪不得这贱人这般嚣张,真没想到,这一世她没能勾搭上李纯,倒是已经攀上了另一条高枝,果然贱人无疑!
“四哥这话可不对,这宴席我是主管,这席面上出现了不愉快,我自然有义务来调停的。”
朱常哲不怀好意,朱常安压力骤增。
他的拳握紧了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他如何不知,这个五弟只怕已打起小算盘来了。这边稍有不对,朱常哲必定会先一步拿下金玉,随后大道理一堆地将人扣下,然后将所有主动权全都掌握在手上……
“五弟,当四哥欠你个人情,这事就留待我与程小姐自行解决,成不?”
“程小姐,您觉得呢?”朱常哲看都没看朱常安一眼。
程紫玉点头。
随后朱常哲乖乖退到了十丈外。
对弟弟低声下气,却还当众被忽视,这样的场景,叫朱常安更气了。既因被朱常哲落了面子,更因俩仇人之间的勾搭。
“真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还跟那条狐狸攀上关系了。”他恨恨咬牙轻骂了句。
“哦,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你没听过?”程紫玉没否认,存心要气一气朱常安。
随后,冷眸闪过,她没给朱常安接话的时机便当众扬声,义愤填膺痛斥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受了多少委屈。
“四皇子,不是我无理取闹!金玉我必须带走,是因为她两个多月前,从程家偷窃了不少东西,随后逃离了程家。程家已经寻了她几个月,苦找不得。您若不把她交给我,我便有理由相信,两个多月前是您带走了她,是您与她私相授受,是您与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常安已经如芒在背,他有种感觉,对方绵绵密密的网正向他撒来,似乎往哪里都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