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蓦地一句沉雷。
轻轻身体一抖,仍旧是强作镇定,开始假装怯怯诺诺回身。
“好大的胆子?!”
轻轻和其他宫娥一般,伏地叩首。
“抬起头来——”
皇帝闷雷滚滚滚的声音,除了苍老一些,和萧子隽的声色相似极了。
轻轻缓缓抬首,见皇帝并未穿龙袍,只是一袭洁净而明朗的浅色锦服,看上去少了些威严,多了些家常的感觉。但是,轻轻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萧琰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轻轻想,由萧子隽几位皇子的相貌想象萧琰年轻时也一定是英俊。
渐渐地,她察觉出,眼前的皇帝精光的眸子开始透出一股阴鹜之气。
“朕早该不留你。”他认出她了。
轻轻淡淡的语气,却让宁轻轻不寒而栗。
他掌握着生杀予夺。
“奴婢宁轻轻叩见陛下,适才奴婢被诗画吸引,一时失礼了。冒犯之处请陛下饶恕——”
他睥睨之态,而她本是卑微如草芥,却姿态偏偏不肯放低。
萧琰不由地冷笑,“你的冒犯在哪里?”
“是擅入内廷?还是欺君之罪?”
她明知道皇帝在此,却故意前来,有意冒犯却说无心之失,句句又是欺君。
若皇帝让她死,随时。
轻轻不语,心想她本意是要引陛下往梅暗香那里,却不曾想皇帝直接说她的冒犯和罪责。
须臾,她抬头问道:“不知陛下身上的伤好得如何?”
这句话一时让萧琰怔住,随即面上浮出冷冽,“朕的身体岂是你可以过问?!”
“奴婢是替三皇子来问。”
蓦地,皇帝怒了,大手掐过宁轻轻的脖子,语气狠戾,“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求陛下让奴婢多活一会儿。”
她姿态放低,语气有些请求。
皇帝目光忽然下探,见她穿着宫娥的春天襦裙,葱绿的上衣,及胸的肉粉长裙,宫绦系在胸口处,裸露了雪白的脖子。
萧琰虽见惯了宫娥,然这新换的春装却不多见,更是第一次仔细去瞧这丫头的模样。
她果然生得美,生得蛊惑人心。
一件普通的襦裙,却穿出了清丽、柔媚、高贵。
他淡淡收回了目光,松开了手臂,直起了身子,“你刚才赏诗画可读出些什么?”
“奴婢少时也喜作画,虽不堪入眼,却对画情有独钟。此画最是让奴婢眼前一亮的,是浑然一体的意境。漫天雪撒如盐,白雪压枝,红梅傲雪,梅下却是一笔而过的人影,最是点睛。”
“至于诗句,便是画意的写照。数萼初含雪乃梅态;孤标画本难,乃梅质;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乃梅香;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乃梅心。
奴婢以为最后一句最合画意。”
萧琰眉头微拧,目光里多了一抹温和,“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这一句又是说的什么?”
“这一句,奴婢以为是说作画之人,可以说是梅愁。”
“梅态、梅质、梅香、梅心,居然还有梅愁。有意思,朕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解读这首《梅》诗。”
“回陛下,奴婢解得不是诗,乃画。”
她大约猜到此画出自皇帝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