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隽袖袍里的手松动了几次,似乎想捉过她的手看一下,或者说上句歉意的话。
然而,他到底什么也没做,歉意的话、安慰的话,统统没有。
他眼底只有暗沉的一片。
沉默了良久,终于玄靴挪动了一步,他准备走了,“你多保重。”
他撩了衣袍下角,阔步走出了正庭。
身后的宁轻轻才从身后收回了手臂,她低了头,泪瓣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片刻,她隐约的啜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直到婢女走了出来,“宁姑娘——,你怎么了?”
她忙得用袖子擦了眼泪,道:“我眼睛飞进了个虫子。”说罢,她飞快地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婢女看着宁姑娘的背影,不由地抿了嘴唇,神情有些迷惑。
宁姑娘与王爷之间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
福全看见王爷从宁姑娘园子里出来,忙得跟了过去,脸笑得花一样:“王爷——”
王爷冷着一张脸,福全早就习以为常,“宁姑娘的医女已经选派好了。”
萧子隽听着,忽然吩咐道:“去寻两瓶上好的活血化瘀青的药膏,让医女带上。”
福全脆生答应了,却见王爷脚步微顿看向自己,那眸色暗沉得很,“记住。要让那些医女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福全心头一紧,谨慎应了。
高铭一侧迎了过来,晋王并不看他,只沉沉的开了口,“牢狱那边什么情况?”
他一边问,步伐却不停。
高铭一边跟着回禀:“回王爷,那温有峤几次用刑都不肯说实情,真乃是硬。这样下去,温有峤只怕是打死了也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属下在想,为什么不给阿凤姑娘用刑?看得出二人情比非常——”
话音未落,晋王沉声喝断,“不行!”
高铭便不敢多提及了,先前王爷就说过不得对阿凤用刑。
萧子隽明白,阿凤之于温有峤,犹如轻轻之于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他看来,温有峤是个有骨气、重情义的人。
搁从前,他是不会有同理心的,他素来手段狠戾,却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这滥发善心的丫头影响。更何况,他如此做,也是为了轻轻。
这时候,有人而来,是林越。
林越将一封信函呈给晋王手里,“王爷,西楚那边有消息了。”
萧子隽眉头微凝,迅速的撕了信口,抽出信函看了会儿。
然后信函纸在他手心里攥成一团,他抬头看向西天,半天道:“他果然就是项承晔。”
信上说,一度失踪甚或传言投江自杀的废太子项承晔,一朝回到楚都江城,朝野内外大为震撼。
告别朝堂十二年的大皇子居然在朝堂中有为数不少的拥护者,令太子项承玦动弹他不得。楚帝病中,已经见过了皇长子项承晔。
更有甚者,西蜀藩国、东吴二王苏文璟、苏文瑛皆致函并礼,恭贺楚帝父子团聚,希望楚帝早日恢复健康。连楚国向来态度不明的湘南郡王、睿亲王都略略表了贺意,楚帝大喜,病症竟好了大些。
“王爷,现下咱们该如何行事?”
晋王负手而立,眼底滤过些考虑,缓缓吐出一个词,“静观其变。”
林越听了,一拳头砸在掌心里,笑着夸赞道:“好一个静观其变!原来王爷早有了打算啊!”
高铭不由地瞟了林越一眼,心道,这小子真是长了一张油嘴滑舌,马屁功夫了得。他越发不喜林越,是因小轩近来老缠着林越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