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经离开。若不是身上的疼痛告诉自己,还以为昨夜只是一个梦,他没有来过。
她已哭不出来。
只觉得心塞、心痛,麻木。
这一路来历经千辛万苦,家破人亡,唯有和师父在一起才觉得心安。无论一路风险,师父总是淡定温和站在自己身旁。
她想和他在一起,握着师父温暖的手,过一世安宁平静的日子。即便萧子隽掳了她来,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与师父重逢。
惠泉山一见,她知道晋王不会是她的良人,昨夜之事更是打破了她对他仅存的一点幻想。
“丫头,你若许我终身,我必许你一人,此生不渝。”簪子已断,诺言已失。想到这个,宁轻轻心中厉痛。
这时候响起珠玉帘子掀动的响声,婢女进来了。
隔着屏风,“宁姑娘,您醒了。让奴婢为您洗刷吧。”
她才猛然看了自己的情形,裸着膀子,此时只裹着一条薄被。那散乱在床榻上的几片衣服碎布,暗示着昨夜的荒唐。
她慌乱起来,喊道:“不!不要进来!”
那婢女显然有些不敢,“那奴婢把新换洗的衣裳留下了。”
听见婢女掀帘出去的声响后,她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裳,开始收了帐子,床单上的一片暗红,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忙得混乱收了起来。
浴桶里是冰凉的水,宁轻轻一个人弄了凉水在那泡着。待出来时,她方觉得身心好了些许。
湖畔的亭子里,她一个人站在那怅然。
婢女端过来一碗汤药并两粒药丸,“这是姑娘心疾的药,请姑娘服下。”
看到那药丸,她忽然怒气上涌,伸手将那捧案中的药盏推掉。
药汁撒了,那药丸滚落在地,她伸手捡起扔进了一旁的湖水中。
昨晚,萧子隽逼着自己服用救心药丸本就是不安好心的。他说让自己好生休息,明日再见,全是鬼话,他压根就不打算走。
她情绪开始变得烦躁,“我要见晋王!这是哪里!我要离开这里!”
“宁姑娘别激动,这样对你的心疾不好。这里是一户宅院,王爷事忙,平日并不在这里。”
*
轻轻心中难受了半日,却未料午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白裙的李云楚,远远看上去纤尘不染。
宁轻轻见到她,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恨意,还有对自己的恨意。她恨自己为什么没逃出去。
岁月没在李云楚面上留下什么痕迹,虽然少了青涩,却多了成熟的美。
她笑语嫣然,走了过来,“宁姑娘,我是云楚,听说你住在这儿,便过来瞧一瞧。姑娘初来乍到,可还习惯?”
轻轻扭过脸,语气不怎么好,“我不想住在这儿,更谈不上习惯。”
那云楚的笑容微滞,仍旧是挂着笑,语气柔和:“宁姑娘果然直爽性子。云楚知道你不情愿来此,可终究是来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宁轻轻愈发心情糟糕,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多谢冯夫人。你不需要来做说客。”
因提及她的身份,那李云楚登时变了脸色,冷笑一声,“宁姑娘还真是自作多情。我做什么说客?又为谁来做呢?王爷么?”
她不由地娇笑了起来,“王爷怎会让我知道你与他的事情?我来此,表兄可是一点不知情。我只是自己想来看看你——”
她凑前来,拉过她的手,看上去熟络得很,语气更是温柔曼妙,“好妹妹,让我瞧瞧你这伤可是要紧?”
她伸手撸起她的袖子,未及反应过来,那手腕上昨夜被晋王攥得淤青赫然显现。